虞汀兰只觉得这一觉睡了许久,睡得前世今生都在眼前过了一遍,可睁眼一看,外面天还黑着,只是身边多了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正搭着她的手腕眉头紧锁,见她醒来,胡子猛地颤了两下,向旁边招呼:“快快快,你家主子醒了。”
小满正躲在门边垂泪,闻言匆匆擦了擦脸,忙不迭扑倒床前哭道:“主儿,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虞汀兰有些头疼,抬手拍了拍脑袋,这才发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攥了个骨瓷小药瓶,楞了一下方才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昨夜她将搜罗来的解毒丸尽数服了下去,若是能解了这毒也好,若是不能,她就赌一把。
她赌无论应子默一行人去不去皇宫,君无冥都会去寻她,赌她还有用处,若毒发,君无冥不会不救。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性命。
所幸,她赌对了,还收了些红利回来。
小满瞧见她忽然露出来的笑,吓了一跳,连声唤老者:“周先生,周先生你快来看看呀!主儿这是怎么了?”
周先生回头看了眼,淡淡道:“既然已经醒了就没事了,回头按着方子服几日就好了。”
说罢收拾好药箱,头也不回的往府外去。
这六王妃,怕是真傻了。
早先虞汀兰找他寻药的时候,他就有些担心,虽说是解毒丸,但是药三分毒,那么多混在一块儿,解毒丸也变成毒药了。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她还真一块儿吃了。
小满那丫头,一早差点叫人把他门板都拆了,一整天折腾下来,他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好在是醒了,再不醒,那疯丫头估计要扒光他老头子的胡子的。
将手中瓷瓶好生收好,又就着小满的手喝了些水,虞汀兰这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满哭的眼睛都有些肿了,闻言眼眶又红了起来:“现在是亥时初,主儿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奴婢知道主儿心里苦,可主儿也不能……”
听说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虞汀兰头疼的更厉害了,也没听清小满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又问道:“这段时间里,京城可有大事发生?”
小满啊了一声,茫然的看着虞汀兰,不知道她说的大事是指什么,虞汀兰只得又道:“宫里有什么消息传来?”
见小满摇头,虞汀兰再道:“那辰国使团离京了吗?”
小满偏头想了想,道:“没有,听闻因为大雨,官道旁边的山上滑下了石头,把官道堵住了,辰国使团暂时走不了。”
她这么一说,虞汀兰才注意到外面天降大雨,刷刷的雨声,好似要把天地都淹没一般。
昨儿光顾着偷解药,没来得及问君无冥一声到底情况如何就晕过去了,她现在的状况,若是偷偷溜去难保不被旁人发现,是以现下只能等着旁人来给她传递消息了,虞汀兰思忖片刻暗叹一声,只能叫小满先去休息。
一夜无话,天地间只余寂寂雨声。
第二日雨依旧没停,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的水坑里,砸出不计其数的水泡来,转瞬又被新的雨点砸破。
虞汀兰正在琢磨从君无冥手中顺来的解药。
不像周老头给的黑漆漆苦涩的药丸,瓶中盛着的几粒解药都是淡蓝色的丸子,有一股奇怪的香气。
若是根据她毒发的症状,大概扩出毒的范围,再弄清楚这临时解药的药性,找到相对应的毒来,届时她所中之毒或可解除?
若是再加些旁的东西进去,那……
正思量,忽听外面有人唤了自己一声,将解药塞进怀中回头一看,正是温凉。
她穿了身莲青色的撒花软烟罗裙,裙边有些湿了,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看虞汀兰瞧见自己,弯唇笑了笑。
紧走进步进到屋里来,忍不住跺脚抱怨:“京城的天气着实是怪,妾来了一月有余,竟大半都是在下雨,实在是讨厌。”
说着抖落身上沾着的水珠,这才走到屋里在虞汀兰的对面坐了下来,关切道:“听闻姐姐生病了,妾特来看望。”
而后朝身后人挥了挥手,下人立刻躬身将手中提着的锦盒奉了上来,虞汀兰笑着接过,打开看了看,笑着道谢。
都是些人参当归之物,无甚稀奇,便就着京城的天气聊了下去,不知从哪里扯到了宫宴,温凉忽然皱了眉头,责怪的看了虞汀兰一眼。
“姐姐不提,妾都忘了找你说了,上次你给我的地图哪里是正确的呀,妾顺着地图上的路走,没找到百花厅,却好悬进了御膳房,倒叫人以为妾贪吃,平白冤枉了人家。”
这话说的似娇似嗔,不知道还以为她当真是在嗔怪面前的人。
虞汀兰惊诧的[啊]了一声,偏头思索了片刻,疑惑道:“没错呀,那上面确实都是我走过的路…你是不是数错了路口了?”
温凉撇了撇嘴,委屈道:“妾是把地图带在身上,对着路口走的,姐姐难不成是想说,妾连地图都看不懂了?”
虞汀兰似是被她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旋即捂了嘴,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妹妹误会了,只是这皇宫之中地形复杂,动不动就分出条岔道来,莫说是妹妹,就是我自己偶尔都会迷路,那地图只是我走过的大致的路线,一些小的岔道口我却是没注意到,想来妹妹心细如发,连它们都算了进去,这才走错了。”
这话倒是不假,光是一个小园子,七拐八绕的就能生出许多路出来,记不清这个也属正常。
温凉心下略定,口中依旧不依不饶:“左右妾是因为姐姐的地图被人笑了,姐姐可是要补偿妾些什么,不然,妾可不依。”
虞汀兰眉间一跳,垂眸敛去眼底神色,抬手给她续了杯暖茶,顺承道:“那妹妹想要什么?”
如果她猜得没错,定是那应子默怀疑她在地图上做了手脚,宫宴那晚并未前去。
此番说辞,不过是诈她一下。
若地图是真的倒还罢了,另寻机会再探皇宫便是,若是假的,她这条小命怕是活不过使臣出京。
她是[名]满京城的废物点心,应子默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探寻,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沉,心思之缜密。
而那天降大雨,致使使团无法出京的山体滑坡,天灾还是人祸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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