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有些远了,街上人声又杂,听不清里面的人的交谈,只能瞧见虞岚霜跟一个男子站在一起,二人身前拦了个女人,正满脸怒色的在说些什么。
说到激动处好似要动手,却被那男人猛地推了开来,当下也不顾形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指责着什么。
周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虞岚霜看了四周一眼,拉着那男人说了些什么,二人便转身往酒楼里去,地上那女子起身要追,却被酒楼前的小二拦了下来。
不知为何却不闹了,站了半晌自觉无趣,便自己走了。
这出戏便是不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虞汀兰都能在心里勾画数种情形来,闷笑着看完,随手拉过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原来自御皇十年前开放科举,大肆培养文官,京中文人风气盛行,不少世家大族都会举行诗会广纳人才,其中数七皇子君无器的诗会最为热闹,每月一次,风雨无阻。
因与会者不少都是些世家之人,主办方又是个皇子,引得不知多少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只求得能凭一句诗一阕词名动天下,谋一个晋身的阶梯。
这个月的诗会就是在这醉云楼里办的,君无器把酒楼都给包了下来,非受邀之人不得入内,不知道虞岚霜是怎么得了邀请帖,竟然也在与会之列。
虞汀兰大致知晓了情况,刚好瞧见小满正在人群中跳来跳去的像是在找自己,走到跟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跳了,今儿就在这儿吃了。”
虽然非受邀之人不可入内,但虞汀兰好歹是个六王妃,门口的小二接过令牌不敢怠慢,捧了进去告知主人,不多时就见一花白胡子的老者迎了出来,将虞汀兰的令牌还了回来,恭敬请入。
虞汀兰对于这些不甚在意,左右六王妃也是个空壳子,也不多说什么,当下迈步进了酒楼。
虽说大御民风开放,但到底男女有别,男宾尽数坐在厅北,女宾皆在厅南,偶有携带了女眷的男宾,在一众人中十分扎眼。
虞汀兰站在角落里大致扫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虞岚霜,着了一身绯红的纱衣,团扇轻摇,风情万种。
只见先前那男人同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娇笑连连,巧目盼兮,巧笑盈兮,引得周遭的几位男客都偷眼瞄她。
虞汀兰挑挑眉,见小满还一脸艳羡的瞧着大厅里的人,抬手拍了下她的脑门儿示意她跟上,转身迈步跟老者上了二楼雅间。
虞岚霜以往跋扈惯了,也不知被赶出武贤王府之后都经历了什么,竟也能对男人这般嘴脸了,实属难得。
饭菜不多时便送了上来,小满一早就饿了,难得来一趟醉云楼,定是要敞开肚皮吃回了本儿才罢休,虞汀兰却有些食之无味。
她们二人是来吃饭看热闹的,楼下的人却都是来想出头的,现下谈笑有鸿儒,四处无白丁,说起话来自是引经据典。
她看个酸不溜秋的话本子都能睡着,更别提在这一众酸腐文生之中。
暖风吹得人欲睡,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撂了筷子,斜倚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这京城啊,着实无趣的紧。
……
虞岚霜被赶出武贤王府之后浑浑噩噩了许久,亏的有母亲的帮衬才能勉强过活,可饶是如此,她住的依旧是巷子里的小破屋。
吃的依旧是以往连看一眼都觉得伤了眼的吃食,穿的也依旧是磨人的粗布衣裳。
而这一切,都是虞汀兰那个贱人造成的。
武贤王家风甚严,既然下了命令那就断断不会收回,思量许久,虞岚霜终于找到了一条回去的路。
不,是重新踩到虞汀兰头上的路——七皇子君无器。
天下人皆知君无器好文墨,每月一次的诗会便是最好的机会。
找了许多关系,终于有人愿意带她进到会场中来,偏到酒楼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人还有个醋缸婆娘,竟然当众撒泼起来。
若不是考虑到君无器有可能在周遭看着,她险些一个没忍住,将这当众折了她面子的女人给剁了。
眼下终于坐到这会场之中,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让她十分满意——也不枉她准备这么多日。
现下只等得她一鸣惊人,博得君无器的青眼了。
……
都说酒发诗性,是以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些酒,所谓才子佳人饮了些许,当真有些人袖袍一挥开始写了起来,周遭的人围着看,也念出声来,常有叫好声响起。
虞汀兰在楼上隐隐约约听着,忍不住叹气。
诗会办了这么些年,有真才实学的早就被各家拢到势下,眼下与会的,大多都是在伤春悲秋,逃不出这个框框来。
倒不是说他们做不出好的诗句来,只是能做出来的人断不是现在这些个年轻书生就是了。
虽然说她不会做诗,但是鉴赏能力还是有些的。
原以为以虞岚霜的眼光,能挑个什么惊世之才出来,原来也不过是泯泯众生罢了。
见小满已经吃的差不多,虞汀兰招呼了她一声,起身下楼准备离开。
盘缠已经有了,她还差一个脱身的理由,既要走的干净,还要把小满一起带走,这个估计要费些时日,她可没精力在这边耗着。
领着小满悄无声息的穿过众人,正准备出门之时,忽然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虞汀兰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回头,步履不变的朝门外继续走去,身后那声音有些急了,冷笑一声道:“六王妃好大的架子,连自家姐姐都不应了吗?”
闻听此言虞汀兰才转过身来,故作诧异的了一眼虞岚霜:“你叫我?”
虞岚霜又笑了一声:“王妃莫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听不见别人叫你,还是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
这话说的有些刻薄,楼上包厢里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虞汀兰却不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若本王妃没记错,你已经被武贤王府赶出家门,如今你庶民一个,本妃凭什么要应你?”
说着笑着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那男子,只一眼,那男子便吓的将目光缩了回去,悄悄往旁边移了移,又忍不住的抬头去看。
“再者,本妃没有计较你直呼本妃的名讳已经是仁至义尽,是什么给你的胆子,在这边跟本妃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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