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虞汀兰知道的很,也不多问,把脉开药毫不含糊,打发走后照例得了一锭官银做酬劳,瞧着手感,少说也有十两。
周江青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抱着银块儿看了又看,却没放在往日放诊金的箱子里,而是另外寻了一个盒子,连带上次得到的一并放在了里面。
少见周江青这么认真,虞汀兰瞥了一眼官银,笑嘻嘻的跟他要工钱:“诶!老头儿,你看我在你这做义工好一段日子了,欠的银子早就还清了,好歹这病人也是我留下来的,诊金……少说得有我的一半吧?”
周江青闻言脸色一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嘟嘟囔囔从放着诊金的箱子里划拉半天,终于掏了个东西出来,往虞汀兰手中一塞,借口要去药田,要江果看好家,而后拎起药箱溜之大吉。
虞汀兰看着手中塞过来的银两,只觉得自己后槽牙都痒了起来——老头塞过来的银子顶天了不过一两左右,都不够醉云楼一壶酒钱。
皱眉看了两眼手中碎银,虞汀兰随手扔给了柜台后的江果:“果子,去,给我买些巴豆来,剩下的给你零花了。”
江果乐颠颠的跑了出去,虞汀兰笑着看他消失在门口,回身将晒着的药材翻了个面。
下午药庐中没什么病人,一个人呆着甚是无聊,忙完了活计,虞汀兰洗了个桃儿,搬了条凳子坐在门边,一边啃一边琢磨事儿。
哥哥的信十日一次,今日理应收到信才对,君无冥今日特地前来,却没有提及信的事,不知道是信还没到,还是在瞒着她什么。
辰国皇帝年迈,朝中皇子争权,往好处想,定是朝中局势一片混乱,诸位皇子争权夺利,无暇顾及别事;
若是往坏处想,那便是诸位皇子各显神通,夺取权势,城中固若金汤。若是如此,那虞安辰行事必是举步维艰,她远在大御无法支援,看来有必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听闻最近七皇子做了不少令人吃惊的事,朝中大臣想要给他说门亲事,他却以尚有兄长未曾成家,不可僭越为由给推了,而后自请戍边,皇帝正在斟酌,民间亦议论纷纷,传言他是第二个君无冥。
此类传言,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君无冥的耳朵里。
正思量,巷子口卖桃儿的大娘忽然跑了过来,扶着膝盖直喘气:“苏公子诶!你怎么还有心情吃桃子,江果在前面,都要被人打死了!”
话音未落,面前长凳上已经没了人影,大娘伸手将药庐门带上,又急匆匆的折身往回跑。
巷子口平日里就热闹,今日更甚,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子吵吵嚷嚷,圈子中间站了七八个人,少爷模样的人正跳着脚指挥家丁:“打!给我照死了打!出事我担着!”
白底墨竹的袍子裹在精瘦的躯干上,面色蜡黄,脸上的神色却叫人忍不住想踹他两脚,可一旁马车上的印记却叫看热闹的人生生将这份冲动压了下去——曹尚书家的公子,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
虞汀兰赶到时,只瞧见一群人在围着什么东西踢打,细看之下才分辨出被打的人正是江果,头皮都炸了一下,见那公子模样的人还在叫嚣,手中桃核顺手就扔了过去。
曹欢正看的起劲儿,凭空忽然飞出什么东西照着面门砸了过来,下意识想躲,奈何多年酒色掏空了身体,身子跟不上脑子,只稍稍沉了脑袋,那东西就飞了过来,混着两颗门牙,一起砸进了他的嘴里,好悬没把他噎死。
这边自家少爷着了偷袭,那边家丁自然顾不上地上挨揍的蝼蚁,纷纷聚到曹欢身边警戒,虞汀兰迈步走进人群,俯身去看江果。
小孩儿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上尽是血迹,身子缩成一团护着怀里,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瞧见虞汀兰,咧嘴很难看的笑了笑:“公子…我没事…”
而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曹欢哪里在众人面前出过丑?吐出桃核及两颗带血的门牙,恶狠狠道:“你是谁?本少爷的事你也敢管!嫌活的太长了?!”
京城三大纨绔,其余两个都被自家老爹扔在了军营中,去霍霍军中同僚了,京中就只剩他一人,遛猫逗鸟、喝酒打猎的日子太过无聊,就连红袖招头牌姑娘温香软玉的身子,都没那么有趣了。
今日总算遇见个好看的孩子,正准备带回去解解馋,哪知道这家伙不知好歹,咬了他一口还想跑?!
江果虽然是在周江青的药庐中做学徒,却跟虞汀兰亲近的很,平日里话不多,就喜欢跟在屁股后面跑,刚见面的时候说自己已经十四岁了虞汀兰还不信,这段时间补下来个子窜了些,高了不少。
现下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好似又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他那一笑,虞汀兰只觉得太阳穴都跳了跳,起身将江果护在身后,怒视着曹欢一众人:“敢问诸位,我家孩子做错了什么事,要遭此毒打?”
曹欢正气恼有人跳出来多管闲事,现下看清了虞汀兰的脸,微微愣了一下,与身边家丁头子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来了个更好看的。
“你家那小厮伤了我家公子,你说怎么办吧!”
家丁头子模样的人跳出来吼到,曹欢配合的在后面点头,做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来,一双眼却滴溜溜盯着虞汀兰上上下下的看。
虞汀兰撇了他一眼,道:“那你就说说,我家小厮是怎么伤到你家公子的,是这孩子会飞天,飞到车上伤了人,还是会遁地,钻到地里惊吓了马匹?亦或者是他路过时带起的风太大,吹伤了你家公子?”
江果这孩子可能对马车有什么阴影,向来是不喜欢马车的,自己坐都只坐在外面,更不要说路上碰见马车还自己撞上去。
周遭看热闹的人爆出一阵笑声,曹欢脸上有些挂不住,瞪了两眼家丁头子,家丁头子腆着脸笑笑,扭过脸来又是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来:
“你家小厮惊了马,我家公子好心不计较,还要送他回去,谁料这崽子狼心狗肺,竟然在车上伤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可是曹尚书之子,过几日可是要出席宫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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