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在河间府城门外,命人搭建了一长溜的粥棚。
让簿曹掾史送来谷米,让陈九他们送来酒糟,将其二比一参杂在一起,炖成入口即化的米粥。要求米粥插筷不倒,如果哪一锅低于这个标准,当场重责二十大板,绝不轻饶。
另命人造若干小灶,用上好的黍米煮粥,标准和之前一样。
由于是寒冬腊月,河间郡的人们基本都已进入猫冬阶段。然而最近陈九酿酒作坊生意极其火爆,雇佣了很多的民夫来搬运粮食、烧制陶器,整个河间郡一时竟是人声鼎沸、繁忙一片。
待到粥棚开设的时候,竟一时无青壮劳力可用。
由于仅是干些煮粥的厨事,簿曹掾史在陈牧的授意下,招募了好些女工,酬劳为成年男子的一半。
陈牧原本想来个同工同酬,结果平素从命如山的掾史拧着脖子死也不同意。陈牧联想到这是公元一世纪,尚不知女权为何物的时代,也只好无奈的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以男子一半酬劳计薪。
依据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原理》,当劳动力成为商品的时候,剥削就产生了。当这些女工发现自己也可以像成年男子一样整袋整袋的往家抗回口粮的时候,公婆看她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们根本不用催促,细致入微的照顾着那些在锅里沸腾的粥饭。别说筷子能插住,小孩子都能托住。这就不是粥了,而叫米饭。
无奈,陈牧又下了道命令,煮出来的粥必须可以吸食。
陈牧知道,河间郡治下郡民衣食供应并无大碍,能前来这里就食的必定是临近郡县的灾民。对于这些赤贫者来说,家财无过于手里的破碗而已。
粥食如果过稀,则吃不饱;如果过稠,久不食黍的肠胃会接受不了。所以,半干半湿最好不过。
由于这些粥食里参杂了酒糟,不免会有酒精残留。所以这些粥食只提供给成人。
对于幼儿和哺乳的妇人,则只允许使用那些小灶熬出来的黍米。
见别驾大人细心如此,一干人众都惊诧不已。
不日,便有灾民不断来到河间城下。
陈牧提前让人在路口搭建了几顶硕大的帐篷,帐篷里放置了为数不少的棉麻衣物。帐篷前备了几十口煮满沸水的铁锅,铁锅前方立着百十来个手持大剪刀的工匠。
又找了个声音洪亮的小吏,手持一个一头小一头大的简易扩音器。一遍一遍的宣读仪轨。
大意就是前三天饭食都是免费的,但不分男女老幼须剃去头发,并将自身所穿所带衣物丢进大锅里煮上半刻时间(注:汉代将一天分为120刻,故一刻为现在的12分钟),分男女进入帐篷换上“太子”为他们准备的干净衣物,方可进食。
看着散发着米香的饭食就在眼前,男子毫不犹豫的按照既定仪轨完成了整套流程,顺利的吃到了喷香的饭食,穿上了洁净的衣物。就是大冬天的光着脑袋有些冷,这也无妨,扯块破布包起来就好了。
女眷们犹豫了一阵,实在抵挡不了饭食的诱惑,三三两两的开始按照仪轨进行剪发、换衣、煮衣,很快也吃到了煮的糜烂的餐食。
有了带头的,女眷这边行动也快了起来。
一时间,“出溜、出溜”吸食粥饭的声音满布四周。
今天来的人不算多,约莫五百人左右,基本顺利的完成了赈济。就是看着满场缠着各色破布的灾民,陈牧恍然到了阿拉伯国家的错觉。
作为一个后世人,陈牧深知公益行为的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如果对受助人的独立性没有帮助,那它就是有害的。这在后世基本是个普遍知晓的常识,但在公元一世纪,它应该也是成立的。
所以,陈牧命人将具有劳动能力的一部分青壮年挑选出来,添加进了现场赈灾的队伍,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人潮。将老弱单独安置,以便医工可以及时救治。
很明显,之前准备的地窝是不够应对可能到来的灾民的,所以,另一部分青壮便被带去开挖和搭建住人地地窝。
陈牧读硕士的时候,曾随导师去过西北边陲一个叫“地窝铺”的小地方进行野外考察。
那地窝铺果然地如其名,漫山遍野都是地窝子,那是建国初期一代先辈艰苦卓绝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奋战的写实。
陈牧根据记忆里的场景,在距城墙不远的一个坡地上,组织众人开挖地窝子。
天寒地冻,地表四尺(汉代1尺约为现在的23.1米)以上都是冻土层。斧劈下去,基本就是一个白印。
这难不住大家伙儿,拿开水一浇,就容易很多。
凿开一个宽约两丈的凹槽,在顶上架上木椽,椽上在铺上劈柴或者荆棘,荆棘之上再铺一层麦草,麦草之上糊上泥巴。做完这些顶部基本就可以完工了。
在出口的两侧用土块泥瓦砌到顶部,留可以容纳人可以通过的通道,这边是简易的门。
简单的拿木棒做个门框,方便将破被窝或者草扎的篱笆等固定在上面就算是门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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