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双手颤颤摊开奏折,没有署名的折子,说的却是十数年前海晏堂酒宴之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门下省混迹数十年,有几个人的字迹他能不认得?
这个奏折里完全陌生的俊逸笔迹,还能不着痕迹被放进御桌上......
更让他明白,今日结局为必然之事。
飞鸟尽,良弓藏,如今他还没真正倒下,便有人着急想要藏起他来了。
雍德帝愉悦欣快,看着魏国公神色轮番换了数次,往事如浮云的感叹道:“国公是胆大了些没错,这来者何人都不考虑考虑,便拿了人家南楚禁药。”
“人有所谋而动,今日是我,明日指不定就是圣上皇子,这是必然生存法则,圣上又何必讽刺。”魏国公事到如今也是破罐破摔,说话反倒大了点声。
既然已经知晓一切的雍德帝,怎可能放他们家族一条生路?
雍德帝双肘靠着御桌悠然眸光扫过,冷哼道:“敢问国公,朕这一身黄袍您赐得可欢喜?您可知穿上这身黄袍从来非我所愿?”
魏国公听到我字心中又是一震,原来雍德帝早就清楚前太子死因,喃喃说道:“圣上真是好功夫。”
前太子对于他的结亲不理不睬,监国时期就开始大幅削弱各方军权势力,试图将军权在他继位前统一到皇权手中。
因此谋划了这么一出太子坠马,未曾想年老体弱的帝后就这么鹣鲽情深的携手去了,让雍德帝捡了这么个便宜皇帝。
“朕宁可国公贪大点,把这个国家也给贪了,至少朕还能有一家和乐,偏偏要将朕送上这个位置,再一个个剥夺朕的家人。”
魏国公哼哼嗤嗤的笑道:“还有忠臣可当,怎会选择逆臣?如今满宫妃嫔不都是圣上家人?还有哪个皇子不是圣上的孩儿?”
男人,说得再爱面对三千粉黛的妃嫔,又有哪个真的不碰触的?
“国公您说呢?”雍德帝笑得讥讽,“国丈从来就不是国丈,这个回答国丈可满意?”
魏国公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一时又是气血攻心的呕了一地血,终于气力不支瘫倒在地,口中仍不死心喃喃问道:“究竟何人玷污我女?”
“何来玷污之说?”雍德帝冷然一笑道,佯装出恍然大悟拍额道,“原来国公说的是孙公公啊!这事儿请国公放心,关于孙公公,朕会妥善安排,既然入了宫六根不净,就该让他干净了再去伺候您的爱女。”
孙亦听到雍德帝的安排奋力挣扎着,侍卫便将他踩得更紧贴地面。
“再赐孙公公一次宫刑,这次记得找功夫好点的,定要他好好活下来伺候岳妃。”雍德帝单肘托腮,恍若恩赐般看着孙亦道:“听说孙公公有一身好功夫,为了岳妃安全也未免国公担忧,记得一并刑了。”
他转回冷淡眸光探问魏国公道:“不知国公对于这样安排满意否?”
魏国公一生戎马,毁于一个贪字,书房内只有静默的唏嘘。
见国公已无回话气力,只有睁着愤恨眸光瞪视着。
雍德帝又冷笑道:“国公放心,朕说好的荣光依然做数,岳贵妃,听清了!是岳贵妃!即日起封禁瑶光殿,正殿改立八十一位宫人牌位,让岳贵妃日日参拜,夜夜忏悔,衣食供应依然按照贵妃份例,非死不得出。”
魏国公努力想撑起身子又无力瘫倒,口中喃喃却一声也没发出来。
雍德帝没有想听的意思,仍是那半笑不笑模样,轻轻浅浅的说道:“国公勿忧!我儿类我,我们一家人都不急着知道您口中的幕后之人,您只稍安心回颐养天年即可。”
这是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来,给朝臣们的报复,人人都设想后位,各各都想生个皇子,他便让他们求人得人!
“勤公公还不宣来太医为国公诊治!”
话毕,侍卫们便将倒地的魏国公搬到一旁太师椅上,脸上、身上都沾惹了大片血渍,一世英姿勃发消弭于颓丧里。
无观大师弟子,太医元和早等在殿外,一进便是对着室内两人针灸数针飞针齐发,未宽衣也针针准确落入雍德帝要求的周身大穴与头颅穴位里,两人同时呕出了一口鲜血痛苦哀号。
一生无法动武、无法言语,连提笔气力也没有,仅能靠人服侍。
雍德帝缓步到魏国公身边,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国公可知世代纯臣的黎家如今已恢复往昔风采?”
他没理会魏国公错愕神情,轻拍了他肩膀后,施施然走出御书房,对着岳贵妃身旁嬷嬷说道:“爱妃辛苦!请嬷嬷送贵妃回宫休息。”
随后,雍德帝负手于后,昂首阔步,头也不回离开。
岳贵妃难以置信看着似乎心情颇佳雍德帝缓缓离去。
在嬷嬷与侍女的搀扶举步维艰缓缓走回她未来牢笼,说好不落下的泪水,终于有如断线珍珠般落个不停。
她以为能有个了断却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她的殿阁成了一座活牢笼。
原来不只有她对圣上的浓情蜜意是假的,连圣上对她的百般疼惜与忍让也都是假!
她落寞笑着,她半辈子时光......就这样了?
最后一次见面,他狠心得没给她一句话的时间。
泪花随着脚步艰难,落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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