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正月初四就动工了,果然有钱赚,其实过节大家也没什么。”
清晨的旧河堤上,陆叶喘着厚厚的棉衣,头上戴了一顶毛线帽,望着不远处河滩上的热闹场景,内心发出感叹。
在汉x县这边是有个传统风俗的,叫做十五之前不做事。
正月的上半个月,就是用来休息的,几乎除了家里的做饭买菜,走亲戚请客吃饭之外,稍微麻烦一点点的事情都懒得干。
稍微做一点事,被其他人看到,是会被挤兑和嘲笑的。
其实这点全国不少地方都有类似的情况,当然具体风俗可能不同,或者没有形成这样的习惯。
但春节的情况大抵都是如此。
只是让陆叶没有想到的是,今年的情况,彭严处两个小队这才出了“三天年”,所有人就已经动员了起来,这汇总情况着实让陆叶有些意外。
他原本估计着怎么也得出了初十才会动工,没想到这才初四,这么多的人就都动了起来。
“看来金钱真的是奋斗的动力。”
陆叶吸了吸鼻子,感觉河边吹得人有些冷。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他一家从给外公外婆拜完年之后,今年就没有再遵循曾经记忆里那种一家吃一天的习惯,反而他爸妈都动了起来。
陆火兴这边不必说,他如今算是领头羊,很多人正月里都没跑亲戚,或者草草一天弄完,大晚上便眼巴巴地跑到陆叶家里催促。
至于他妈妈叶元秋,今天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初二那天在外公家,也不知她从谁口中得知了有会做那种做光饼的器具,提了两斤糖直接就跑去了。
光饼是面制品,而且烘焙讲究火候。
叶元秋做灯盏糕和清明这些基本没什么难度,毕竟从小到大都有做过,手艺不错,在上云头的过路司机那里也赢得了一定的口碑。
可光饼她这还算是第一次,至少在开工之前,先要练练手。
“我觉得其实后来我这算是有些较真的精神,可能就是继承了我妈。”
想到这些,陆叶也不由感慨了起来。
他身上的毛病很多,其中不少和他老子陆火兴类似,但优点其实也不少,这个应该是来自于他妈妈叶元秋给他的教育。
比如,陆叶在面对一些“白食”,也就是白得的好处,或者用后来的话说,免费的东西时,他都会保持相当克制和理性。
免费的其实是最贵的。这种话叶元秋说不出来,但其中的道理却懂。
给陆叶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轻易去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或者贪嘴眼巴巴看着人家有好吃的,在那里垂涎。
而是要低头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去做什么。
这些道理很多简朴到了极点,但点点滴滴其实慢慢的就构成了一个人的性格,为人处世的方式,面对不同事情时,所能够选择处理的手段。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一个人的成长和他后来的学习,接触的环境,自我思考反省依旧有很大关系。
“我现在也真的确实是太无聊了,老是想这些形而上的东西。”
胡思乱想了一阵,陆叶不禁也摇摇头。
从开始让“父母”动起来之后,短期之内他其实就没什么插得上手。
就算有不少主意和后续的手段,但事情只发展到这里,并没办法快速推进。
生活本身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构成,没办法跳过,也没办法快进。
他偶尔也想眼睛一睁一闭,好几天就过去了,然后父母已经小有成绩,他可以继续给予“指点”。
可是生活并没有做到,依旧只能每日不是看一些电视台播放的陈旧电视剧、广告,就是无聊发呆。
河堤上的凉风从衣领灌入,让陆叶稍稍清醒了几分。
他觉得这么耗费光阴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应该找一点事情。
哪怕是他想混吃等死,可这个年代,什么都没有,想打个wow、lol、农药之类的都不可能。
还是需要找点东西消磨一下时间。
“我上辈子曾经最梦想做的是什么?”陆叶低声自语。
在从学校走上社会之后,其实对于人的改变是极其巨大的。
尤其是在后世,某种意义上真的可以成为物欲横流。
陆叶觉得从他踏入社会,最初只是想找个工作,后来觉得工资低了,为了高薪跳槽。
之后又觉得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干,干脆创业。
说来说去,其实为的是钱。
这个是英雄胆。
资源、人脉、事业,甚至爱情,很多东西都依附其上,或者说相辅相成,如影随形。
人在那样的时代里,很多初心、梦想、坚持,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打工的时候,算得是工资多少、加班费多少、奖金多少,房贷信用卡还了没。
创业开公司了,睁开眼睛想的是货款,负债,要养活多少人,这的利润多少,公司会不会死,能不能拿到投资,怎么让合伙人多投钱,自己还能多占股份,公司会不会有一天一下就死了。
稍有空隙,不是躺着在家睡一天,就是找人约饭,玩手机、看电影、打游戏……
仿佛人已经彻底榨干。
如同那句说的,别和我谈什么梦想,我活着就已经耗费全部力气了。
至于那些梦想啊,热情啊,什么都记不住了。
还不如干脆点,你告诉我能给我多少钱?
“可这一回,这一世,我应该去做一点自己喜欢了吧?”
如今的家庭情况只是有了一点微弱的改善,但已经在继续下去了。
重活一次,陆叶大概也真正看清了其实这读档重生的好处。
其实就是有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其实我最想做的事情――”
陆叶微微闭上眼睛,陷入回想。
从工作到大学,再到高中,再到初中小学……
想起来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十岁的时候父母问他要做什么,他曾大言不惭地说老师说我唱歌好听,要当个歌唱家。
小学拆了四驱车,用马达做了个小木船,还拆了一个收音机,觉得自己很有天赋,要当个发明家。
中学那会,古惑仔的电影正在内地流行,乡村中学荼毒正重,小混混多如牛毛,他也想过当个大佬。
还有后来体育成绩不错,又觉着或许能成为运动员什么的。
后面还发过梦,写书当作家,演电影当明星,
这些短暂的念头想法,几乎充斥了人生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所有的画面仿佛浮光掠影,在陆叶的脑海里快速闪过。
最后――
定格在了一个画面里。
那是个汉x县少有的大雪纷飞的冬天,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虽然在这个时间线上,其实发生在去年。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扛着一个黑色的巨大摄像师,满脸笑容地和遇上的许多人打招呼。
“友寿,你这是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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