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您出去吧。”马佳转而不再和顾南谈论这个话题，避开了顾南的目光，头也不抬的假装忙碌起来。

“好！”顾南只以为她是太累了，也不再追问。

只是出门后，两人一反之前的谈天说地，之间的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

马佳一路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轮椅后面的推手，手腕青筋爆出而不自知，顾南背对马佳，并没有看到这一切，只是静坐着，脑中飞快的思索着有关案件的资料。

“马女士，您最近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顾南突然开口，扭头看向身后的马佳，眼睛中平淡毫无波澜。

“啊？啊！没有，没有新的发现！”马佳手足无措地应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只是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顾南。

顾南见状，转回身体看着前方，淡淡开口：“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我们早已不是普通的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而是并肩作战的同袍，都是为了那些饱受家庭暴力的女性。”

顾南说完以后，身后的马佳并没有应声，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是散步的方向逐渐靠近湖边。

“我们平常都不来这边，怎么今天想到在湖边散步了？”一片沉默中，顾南突然开口问道。

马佳听到顾南的问题，手心开始渗出汗，嘴唇哆哆嗦嗦，不知怎么回答。

就在她竭力按捺住波动的情绪刚想开口的时候，顾南自顾自地回答：“湖边风景也挺好的，可惜了，没有早点来。”

马佳听到顾南自问自答，仿佛在为自己解释一样，心中涌起的滔天巨浪慢慢平静下去，原本畏惧瑟缩的手脚也不再发抖，轻轻应和顾南：“是呀，都是好风景。”

轮椅上的顾南听到马佳的回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抬起双手拂过湖边的的柳条，只是，还未等顾南眼角的笑意彻底绽开，变故突生。

“啊！”

“嘎吱！”

马佳脚下突然打滑，她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般尖叫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偏向一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手中的轮椅却朝着湖水的方向倒去，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轮椅，最终却是颤抖着落在了身边。

这个意外来的猝不及防，顾南还未反应过来，轮椅便已经朝着湖边滑去。

那一瞬间，顾南回过神，死死咬着下唇，双手拼命地控制双轮，想让轮椅稳住，哪怕顾南的掌心已经磨破渗血，却仍旧是徒劳，那无法控制的惯性便带着顾南和轮椅一同落入湖中。

接连两声落水声传入马佳的耳中，顾南在水中沉沉浮浮挣扎的样子也被她看在眼里，她的心浮起从未有过的慌乱——在轮椅脱手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仿佛有些东西被抽离。

“救……”马佳挣扎着起身，一边想要喊人救命，一边爬在湖边的石头上伸出双手，试图想要拉住顾南在水面上挣扎的双手。

就在马佳即将喊出声的瞬间，只见身旁一个人影闪过，迅速跳入水中，靠在岸边的马佳被溅了一身水。湖水落在身上，浇了她一个透心凉，可此刻比湖水更冷的是她的心。

跳入湖中的男人，丝毫不顾冰冷刺骨，快速游动靠近顾南，他双手从身后穿过顾南腋下，抱住顾南，想要让顾南尽量浮在水面上，能够换气呼吸。

就在他即将拉起顾南的那一刻，却不知为何被水下的一股力量所阻挡，就仿佛有东西在水中拽着顾南，他试了两次都不能拖动顾南分毫，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和因为呛水模糊的意识，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闷头潜入水中。

这个男人的衣服随着水波飘动，仿佛一条鱼，环绕在顾南周围，他在污浊的湖水中费力睁开眼，就看到顾南的外套被轮椅的侧轮死死卡住，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电光火石间，他便做出决定，一手拽住顾南的衣服，一手死死按住轮椅，“咔嚓”一声，衣服便被撕破，男人送了一口气——此刻不得不庆幸顾南平日喜欢穿棉麻织物。

马佳在岸边站起身，看着那个男人将顾南从湖中拖到岸边，连忙搭把手将顾南拉上岸，只是此时顾南已经意识模糊，双目紧闭，人事不知。

“护士！护士！”一上岸，水中模糊的面容瞬间清晰，赫然就是傅霆北，他一爬上岸，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顾南的情况不容乐观，声嘶力竭朝着不远处的草地上大喊。

为病患做康复锻炼的两位护士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顾南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急忙往湖边跑去，同时联系着急救室的医生。

看到顾南被急救室的担架抬走，傅霆北才终于放下心来，双腿脱力瞬间跌坐在地上，扶着旁边的石头疯狂喘气，一颗心更是疯狂剧烈地跳动。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傅霆北低头看向不断颤抖的双手，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来一分钟，是不是就会永远失去顾南。

许久，傅霆北终于平静下来，一阵风吹过，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撑着身侧的石头，缓缓站起身来，往急救室走去。

急救室门口，马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傅霆北走来。

“顾南怎么样了？”傅霆北双眼死死盯着急救室关闭的门，开口直接问道。

马佳一愣，又在傅霆北冷厉不耐烦的眼神中回过神，意识到傅霆北在问自己，颤抖着声音小声回道，“在抢救。”

“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吗？”傅霆北收回落在急救室的目光，狠厉的眼神直冲马佳而去，似乎想要看透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顾律师，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马佳被傅霆北的眼神吓了一跳，微微颤抖着身体，低声啜泣，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顾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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