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在楼台上。
此刻筵席已到了接近尾声的时候。
堂上的众才子们皆是酒酣耳热。
之前有诗词写好后,会先由吴安诗,吴安持过目,他们觉得可以,再教给章衡,黄观评论,二人认可之后再当堂念出。
差不多有近一半的诗词得此待遇。
宴席至此,仅余几首,众人也没太在意,反而在品味方才所咏所首。有人甚至当场对着笺纸,按着词牌唱起来。
也有人用食指于手腕上击节,轻轻唱和。
方才章衡第一遍念过章越的诗时,有些人倒是没有听清,等到吴大郎君请章惇点评时,这些人才取了笺纸来重新品味。
有的人不好主张,递去笺纸向旁人难免问一句,某兄以为如何?
一时倒无人下断语,说是好与不好,都转给旁座的人。
一般而言,这些才子都是眼高于顶,如孟浩然,白居易,杜甫的诗都可贬谪一番,能一时震慑住众人,让他们不好言语,已是相当了得了。
但此诗好?又好在哪里?众人也怕自己一时说得不对。
即便是章衡评语,仿艺祖的半截诗所文,终也没有说一句画虎不成反类犬。
如今到了连杜甫,孟浩然也贬低一番的章惇,他又是如何言语?
其中过半的人,都已是知道章越乃章惇的季弟。
吴安诗一开口即有些后悔,以章惇性子若是贬低一番,不是令兄弟二人再结下梁子,如此自己事情就办得不漂亮了。
章惇却不假思索道:“此诗听来文理有些粗疏,可知习诗未久。不过诗可以兴,可以观。有此来看,此诗志则尚可,怕只是怕在志大才疏尔!”
众人听了章惇之语都是大笑。章衡笑道:“果真是子厚之语,仍是如此不偏不倚。”
章衡虽这么说,但众人重新看向章越此诗,也就更加释然了。
黄观笑着道:“我倒觉得子厚所言极是,人间万姓抬头看就似艺祖的月到中天万国明。南唐使者徐铉有割据之意,艺祖以此诗言明一统四海之意。”
“至于人间万姓抬头看,就好似金榜题名,如一轮明月高挂,得万民仰望!以诗言志,若是作此诗之人金榜题不了名,就徒惹人笑话了,可称得上志大才疏。若他日题了名,反过来说就是一番佳话了。”
吴安诗心道,黄观果真是章惇的挚友,一番话不尽说得好,而且处处为他考量,生怕某人会错了意思。
吴安诗笑着道:“通叟兄所言极是,来满饮此酒。”
黄观哈哈大笑。
左右之人也是纷纷点头。
隐隐约约之中,也有几个才子道了一个好,佳等字。
若说方才章越的诗方出时,众人仔细品味,还说不出一个好坏时,此刻随着几个人率先点评,或者是抛玉引砖后,众人也开始对此诗表一二意见。
也有人道:“太张扬了,如此对少年人而道,不是件好事,以后必锋芒毕露了。”
旁人则笑道:“过虑了,此乃扬名之诗,似陈子昂砸千金琴。口气不大,不可以动人。”
“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但也太狂妄了,人间万姓仰头看,不仅寻常平头百姓要仰望也罢了,连我等也要么?”
“哈哈,也是,说到底,此人是谁?”
“听说是章子平的族亲,章子厚的季弟。”
“难怪,难怪,原来是名家子弟。”
“听闻方入太学,方从九经科至进士科,因此学诗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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