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课结束了。
越溪把白色粉笔放回粉笔盒里,抬眸看向那些走出教室的孩子。
直到整个教室都因为孩子们的离开,变得空荡荡的时候,她才坦然看向窗外:“进来吧。”
门外的身影停顿一秒,然后走了进来。
是一个男人,面容很朴素,手上到处都是老茧,目光却异常的沉稳平和,落在越溪身上的视线温和而友善:“李老师。”
似乎是注意到越溪的视线,他也看了眼自己的装束,然后不在意地抬头,了然笑道:“城墙那边的防御工事刚刚弄完,衣服还没来得及脱呢,让您见笑了。”
“防御工事?”
“是啊,”男人脱下残旧的白手套,轻叹一声,“那边已经下了战书,不打不行啊。”
越溪整理起那位李老师的留下的教案来,语气也很淡:“上面不是已经决定牺牲我们了吗。”
怎么会修筑防御工事?
男人闻言微顿,眼神里终于带了认真和叹息:“守城的将军都放弃了,还有谁能救我们呢?”
他们也只能靠自己了。
越溪没有接这话,而是看向教室门口,“你觉得那些孩子能活下来吗?”
男人沉默了,将手套拿在右手,半晌才道:“现在这世道,成年人都自身难保,何况是他们。”
他也无能为力。
教室里一时间沉默下来,屋顶的灰扑簌簌落下一些,炸弹炸毁的焦黑痕迹触目惊心。
“刚刚您的课我听了。”男人忽然开口,语气很和缓。
越溪把教案拿起来,就听到男人道;“我知道李老师是特地说给我们这些人听的,您教的那些品质.......”
男人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不论在什么时候,都非常珍贵。”
“我替那些孩子谢谢您,他们很幸运,拥有您这样一位良师。”
“如果不能活下去,我教他们的那些,即使再珍贵,也一样毫无用处。”
男人抬眸看向越溪。
“您的意思是........”
“难道就不能抗争一次吗?”她讲那些可不仅仅是为了这最后一课,更因为这座城市里,被禁锢的不屈灵魂:“如果这座城池真的被包围了,那那些孩子就真的没有生路可言了。”
“我们并没有军队........”
“可是你们有人。”
越溪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灼灼:“你们有上万矿工,不是吗?”
男人意外于平常只在意教授书本知识的老师,今天居然会这么咄咄逼人,眸中满是锋芒,看着他的时候,语气和眸光都锐利凛然如刀,简直寸步不让,又沉默于她所叙述的事实。
过了很久,才开口:“上万,对于包围我们的敌军来说,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越溪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我始终觉得,教育的本质,在于教他们,成长为一棵可以抵挡风雨的树,可是如果城灭了,他们该长在哪里?”
女人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
“长在敌人的铁骑之下吗?”
男人脸色不变,这回是直视着越溪了:“李老师讲这最后一课,和等在这里的良苦用心,我们并非不明白,只是,现在就连我们自己都饱受铁骑的盘剥,如今虽然防守松弛,但是内外皆敌,就算我们能够组织起庞大的队伍,从驻军那里夺得武器,也没有富有经验的指挥官指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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