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正色道:“正是,愚兄今日来,是向贤弟辞行的,如今任懿已伏法,追杀我的人也撤了,这一路当是无险。况且有胡兄作伴,路上也有个照应。”
“那么,张兄欲往何处去呢?”
张远还未回答,胡灏就道:“此番科考,我等空有建业之才,已然过了春闱,省试合格,在殿试中却被淘汰下来,我二人不堪此辱,誓要远走它处,另谋出路”
“胡兄。”张远拦住神情激愤的胡灏,对杜青衫道,“贤弟有所不知,胡兄他参加了五次殿试,次次落榜,故而有些情绪。”
杜青衫愕然,继而一叹:“胡兄说得不无道理,如今的科举制度,即便通过了会试,在最后的殿试之中也会有不少人被淘汰,此举导致许多寒窗苦读数年,一层层通过乡试、会试等各个考试的考生最终栽在了这临门一脚。考生心里有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胡灏被杜青衫说得十分羞愧。
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眼前的人年纪轻轻却是当朝探花
胡灏越想越羞,提起行囊,匆匆朝二人抱了个拳就往外走。
杜青衫起身欲拦,张远制止了,道:“杜贤弟不必追,胡兄就是这个脾气,藏不住心事。”
说着朝杜青衫颔首一礼,背上包裹去追胡灏。
“张大哥留步!”
宋归尘提着大小两三个包袱匆匆走来,杜杞也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提着两个包袱。
“张大哥,这些是我做的一些点心,你带着路上吃。”又接过杜杞手里的包袱,也递给张远,“这是一些银子,张大哥带上吧,路上用得着。”
看着宋归尘诚恳的面容,张远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谁也想不到,张远和胡灏这一去,竟投敌去了西夏,还成了西夏军师。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里仁巷的小院里,前来拜访的人去了一拨又来一拨。
可忙坏了宋归尘。
一夕之间,他们这里仁巷出了两个金榜题名的人,别说亲近之人了,就连里仁巷的百姓,也兴高采烈。
梅香等几个丫头出去买菜时,菜市场买菜的大妈大伯,直接都不要她们的银子,恨不得将自家的鱼啊肉的直接送给状元郎和探花郎家,好沾沾喜气。
杜青衫也没闲着,顾易去了樊楼,道偷了个闲。
以至于每个前来拜访之人,全由杜青衫一一接待,这一整天下来,他几乎都在会客厅,喝了好几盏茶,还觉得喉咙干涩。
宋归尘抽空熬了碗银耳羹放在水井里凉了让阿崔给杜青衫端去。
杜杞好不容易从会客厅偷溜出来,此刻正举着一根树枝在一旁比划,见此情景,不由得叹了个好长的气:“诶!”
宋归尘好笑地问:“叹什么气呢?”
“正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呐!”杜杞将树枝扔下,跑到厨房门口,顺势坐在门槛上,皱着小脸道,“当初我家蒙难之时,这些人个个避之不及,唯恐我们求上门去,如今见皇上赏识我哥,又一个个巴巴儿上门来,生怕我们想不起他是谁。”
宋归尘将一碗银耳羹给杜杞,笑道:“阿杞也吃点。”
她在杜杞身边坐下来,手撑着脸,平静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阿杞还记恨那些人吗?”
“记恨?倒也没有。”杜杞道,“我只是突然不想参加科考了,有和这些人勾心斗角的精力,还不如逍遥自在,游历大好河山又或者去个无人打扰的清静之处,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宋归尘想到孤山隐居多年的师父,摸了摸杜杞的头发,温柔地道:“嗯,阿杞所言也是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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