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京官,常年都不在我们身边。我以前常想,父亲为何不把我和娘接到京城去,父亲说,他留恋南合城,他的回忆都在这里。”
狄买笑缓缓地给鹤枝蔓讲道。
——
“夫人,夫人!大人回来了!”狄府的下人兴冲冲地给吕丁娇报信。
她正焦急期待地踱步,旁边站着吃糖的狄买笑,这时他才十一岁。
吕丁娇面上一喜,蹲下和他笑道:“你父亲回来了!”
说罢,就往外快步走去,迎狄沫。
狄买笑也兴奋地跟过去,他平时都见不到狄沫,狄沫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狄沫笑盈盈地一把抱起他,“有没有想爹啊?”
“当然!”
狄沫叫下人把带回来的好东西摆到厅里去,自己抱着狄买笑,吕丁娇跟在一边,三个人像一幅画卷般幸福美满。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吕丁娇不再开心了。狄沫不在的时候,她神情恍惚,日渐消瘦,狄沫回来的时候,她冷淡哀伤,不理不睬。
狄沫也没有什么疑惑的样子。
狄买笑问她,她只是苦笑说没什么,问父亲,父亲也说没什么。
直到他听见他们吵架,狄沫叫她别再摆出那副样子了。
“你成日这副样子给谁看?你叫笑儿怎么想?”
面对愤怒的狄沫,吕丁娇冷笑道:“伤了笑儿的心的,到底是谁?这一切都是怪谁?!若不是你在京城又有了一个家,抛弃我们母子,事情会到今天这一步吗?!”
“怪我,是怪我,你还要说多久?我何时抛弃你们了,年节那些重要的日子,我不都是回来的吗?”
狄沫看着毫无愧疚之意,在一开始,他还掩饰着,愧疚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你回来还算赏赐了是吗?那个孩子早晚会长大,笑儿怎么办?”
“笑儿永远是最重要的,我就算再生十个八个也比不过笑儿,将来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吕丁娇痛哭不止,“我要怎么相信你,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
原来是这样。
狄买笑想亲自问,他佯装无事,一如往常地扯着狄沫袖子问,“父亲,为什么不接我和母亲去京城?”
狄沫摸着他的头,回答道:“爹爹喜欢南合城,习惯了咱们的家,你得帮爹守护这里呀,这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不是吗?”
他兴致勃勃地细数着,这里,那里,那里。
他慈祥的脸在狄买笑心中是那么虚假。
吕丁娇开始礼佛,深居简出,狄买笑知道她是心死了。
狄沫不告诉他的秘密,也慢慢地变成了家中大家都知道,只是不点破的事情,他还会在节日回来,只是家中再也无人欢声笑语。
狄买笑慢慢长大,也变得纵情声色,狄沫对他也不再抱有什么期望。
——
“我便是如何成材又有何用,我只想窝在南合城纨绔一辈子,陪着娘。”他对鹤枝蔓说道。
狄买笑的笑容,无论是真心的愉快还是苦涩,都是柔和的,他总是希望对方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
鹤枝蔓一直以为狄买笑是天生的乐观,天生的好玩和好奇,天生的神采飞扬,嬉戏世间。
“那你过得开心吗?”
“开心。”狄买笑很真诚地说,“只要不想到父亲,我总是开心的,我想就这样过一辈子,生在南合城,死在南合城。”
“被欺骗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被忘记的滋味更是......父亲已经和这个家貌合神离了,过去的一切都变了样子,我很难形容那种痛苦,不过我想母亲比我更痛苦。越是在意的人就会伤你越深,因为那是你很难抽离的。”
鹤枝蔓说道:“你是在给朴鞅解释,对吗?”
狄买笑耸了耸肩。
“作为他的朋友,我是很想告诉你,说不定他也很痛苦,不过脱离了他朋友的身份,我只会说就算你不想了解他也没什么错。”
他们已经喝了三坛子多的酒了,鹤枝蔓已经有些神智恍惚,她摆摆手说道,“不喝了,头晕了。”
狄买笑叫来一个丫鬟,“扶鹤小姐回去。”
他吩咐下人收拾桌子,起身向佛堂走去。
叶北墨刚从厨房要了芦菔糕揣起来。
他本就是被迫离席的,实在是没吃够,出府走了两步他就让莫红豆先走,自己转身又跑回去狄府想揣几个芦菔糕,莫红豆喊他他也不回来,只好放任他去了。
他忽然听到琴声,很乱,音韵粘杂,他忍不住皱着眉头想去看看是谁把琴弹成这样。
那间屋子没有点灯,他敲敲门,琴声不断,无人开门,他犹豫了一下便轻轻推开了门。
是鹤枝蔓,正弹得入神,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
叶北墨站在门口没进去,想指导她几句,她也听不见,他只能默默听着。
等她弹完,摸着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鹤小姐?”
鹤枝蔓往门口看,醉了酒也不觉得他在这里有什么不妥,问道:“你在做什么?”
“听见你弹琴,师姐说你很厉害的,为什么这么难听?”叶北墨也问道。
“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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