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带着啼猿和信风,穿过漫长的回廊,径直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了异味浓厚的房间。
房内很是昏暗,像有半年没通风过一样散发着沉闷而令人不适的气味地板上丢满了废纸和废液,空气中飘散着色彩诡异的气体,而变了身的空蝉就独自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端详着今天凌晨刚刚得到的毒牙。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空蝉先是警惕地转过头来,在仔细确认过来者当中没有将台之后,她才仿佛松了一口气,继续回过头研究起蛇牙里的毒素来。
“将台叔的话,现在正在卧室里休息,再过不久就得出门。”啼猿沉闷地说道,“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岛主口中套出你藏在哪里。”
“这颗蛇牙是保护持有者免于毒雾侵蚀的护身符,只要能够弄清它的构成,就离进入下水道不远了。”空蝉头也不抬,冷淡地回应,“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提取成分的过程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
啼猿走到桌子边,重重地拍了下桌面!
“你明明很清楚我想说什么。”啼猿有些悲哀地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就当是为了将台叔也好,去和他见一面。”
空蝉瞥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桌面上扫开:
“别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我终究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愣头青,继承不了他的温厚和慎重,事到如今再见面也只是给他徒增包袱。就这么各做各的,对老头子来说不也挺好的么,也算卸下一个包袱了。”
“你才不是他的包袱。”啼猿狠狠地咬着牙,“别告诉我你不明白这一点。”
空蝉沉默了一会儿。她身旁的烧瓶里,深褐色的浓稠液体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泡。
“我会考虑的。”她最终用应付意味明显的语气做出回复,“如你们所见,从这座岛下去之后我就会成为通缉犯,烟灰那边我也会辞掉不干,大可不必对我怀有身为同僚的愧疚之情。希望你们任务顺利。”
“我们想听的不是这种违心话!”啼猿转头望向同伴,“东云,信风,你们就没点想说的吗!”
东云面色凝重地不发一言,而信风也面露难色。他曾立誓要将空蝉平安带回将台身边,但现在空蝉的嫌疑已经洗清、人身也暂且安全,双重身份的曝光却使回归变成了奢望他们四人都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地让空蝉归队,队伍里有罪犯而不上报有违烟灰的守则。
“就像之前说的,我们可以试着向总部求情,或许会有办法。烟灰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也经常会发生误杀敌人的情况,你所做的行为或许和这种情况并没有太大区别总部并不都是群老顽固,认真说明的话还是听得入耳的。”
信风尽可能令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而可信,但还是显得颇为不确定。他跟着将台作战数年,没少受过上层的气,在他的真实想法里,总部还真是老顽固居多。
空蝉苦笑一声:
“那你认为凭我的这些事迹,最可能得到的处分是什么?哪怕杀的都是死不足惜的角色,也算是重度违纪了,革职总是逃不了的吧。
一旦失去了公职人员这个免死金牌,我下一秒就会被关进熔炉,根本说不清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我可不想这样,到最后还是只有逃亡一条路。”
“只要将台还没有退役,你就还是烟灰的直接关系者,不会被关”
“你们难道还打算让老头子在修罗场上再混个十几年吗。”空蝉声调吓人地打断信风,“开什么玩笑,要吐了。”
听到这句话,啼猿和信风总觉得有一小点释怀了,心底却又随即涌起了一股更大的悲凉。他们感觉若是将台在场,听到这句话想必也会有同样的反应罢,毕竟从空蝉下意识的发言之中,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对养父那复杂而纠结的歉意。
但他们同时也确确实实地认清楚了事实若真是为了将台的人生着想,最好的处理方法的确是和劣迹斑斑的养女,和自己走上歧途的空蝉做好切割。
“我没打算去送死,也没打算沦为只懂杀戮的恶魔。”说到这里,空蝉有些恶心地干呕了一下,“我和老头子都憎恨着恶,所以我们都不会成为恶,更不会败给恶。他如果是在担忧这一点,就麻烦你们代我向他说清楚即使我没走上他那条老路,也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只要他能明白这一点或许就会好受一些。”
他们注视着空蝉,看着那双蝎尾在半空中舞动,往一瓶又一瓶的试剂里注入毒素进行调配。现在,他们确定了自己劝不动空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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