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这天,整个南京城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中。大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猜灯谜的、演皮影戏的、卖冰糖葫芦的,引得无数孩童争先簇拥,一年都没有出过门的女孩子们到了这天也画上了精致地妆容,与家人、朋友一起上街看景。至于酒楼饭店、胭脂铺、绸缎庄更是顾客盈门,人声鼎沸。
而仅仅一墙之隔的大内皇宫却相形见绌,显得有些冷清。因为徐枫只拨了一千两银子给皇家过年,自然是一个铜板恨不得掰两半花。宫人们开始抱怨这位新来的户部侍郎不懂人事、不通情理。张有誉是徐枫的顶头上司,他本有权干涉的,但没有这么做。他是想看看,阮大铖和马士英会作何表示。
银子不够,露天的大戏自然是演不成了。阮大铖便凑了十来个乐工和伶人,在奉天殿内演了几出老生常谈的旧戏,看得朱由崧唉声连连。
近侍王肇基凑上去问道:“陛下何以自苦?想来是故国未复,心生烦恼吗?”
朱由崧坐在龙椅上,以手支头,答道:“不是。只是梨园殊少佳者。”这话是说梨园行里没有名角,一句**裸地抱怨。
所有人都知道,他抱怨的对象就是徐枫。但这话不能挑明了,否则就会给人造成皇帝玩物丧志的恶劣印象。
“这……”王肇基略微地吃了一惊。他抬起头与对面的阮大铖对了一下眼神。阮大铖面含微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王肇基才又低声说:“此话怎能由陛下亲口说出?”
朱由崧没精打采地瞥了王肇基一眼,说:“去宣朕的旨意,把徐枫找来。”
“陛下要见徐枫?”王肇基有些吃惊地问。
也无怪乎王肇基惊讶。自打徐枫来到南京以后,无论是上朝觐见,还是受官谢恩,朱由崧都选择了避而不见,甚至声音都不让他听到。群臣和太监们自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位爷奇怪的事倒也不只这一件,所以大家虽然疑惑,却也不怎么在意。想来是皇帝实在忍无可忍,要亲自见一见徐枫了。
阮大铖微微笑了,端起酒杯来呷了一口,才起身奏道:“启禀皇上,今日是新岁,臣打算邀集一些好友和同僚过府一叙,这里头也包括了徐枫。”
朱由崧的眼神中绽放出了光彩,不禁把身子坐直了,问:“阮卿的府上可有戏看?”
阮大铖笑答:“臣的戏班子已在宫里了。臣与大伙只论诗词茶画,不看戏了。”
“哦。”朱由崧的语气中透着失望和无奈。“既然如此,阮卿就快快回去吧,不要因朕的缘故,让你失信于人。徐枫……明日再见吧。”
阮大铖深鞠一躬,道:“多谢陛下垂爱。那臣就先告退了。”
朱由崧淡淡地扬了扬手,目送阮大铖退出了奉天殿。王肇基望着这冷冷清清地戏曲表演,便又问道:“陛下,那这戏……”
“不看了。”朱由崧站起身来就要走,临走时指着戏台上一个演青衣的女子说:“今夜你留下来,侍寝。”
那姑娘闻言一惊,呆在了当场。周围的几个演员也都愣住了,鼓乐声也戛然而止。他们相顾无言,眼神中满是惊讶,而那姑娘的眼中更是凄惶神色。朱由崧没再说什么,由王肇基伴着缓缓走了。
阮大铖怀着舒畅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所邀来的宾客也都一个不落地尽数来了。他们由管家和下人们伺候着喝茶吃点心,彼此攀谈。
“呦!大伙都来了。哎呀哎呀,倒是阮某人迟到了,哈哈哈……”阮大铖摇着折扇,谈笑风生地步入了客厅。宾客们纷纷起身相迎。工科给事中李清端着茶迎上去说:“阮大人从龙伴驾,何等光荣,又是何等为难。我们自然晓得。”
阮大铖手抱折扇冲他微施了一礼,表示谢意,说:“李大人,今日来的都是我阮某人的贵客,就不要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了,叫我圆海吧。”
李清也是哈哈大笑,说:“圆海兄,虚位以待了。”
徐枫坐在一个较为僻静地角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对官场上这些阿谀谄媚非常地不屑,因此也就不想参与。可当钱谦益来时,竟坐在了自己的身旁,似乎是有意来攀谈的。
“徐老弟,敢问表字?”钱谦益坐下之后第一句话便这样问道。
徐枫正了正身子,尴尬地笑着说:“惭愧,在下姓徐名枫,没……没有字。”
“哦?”钱谦益皱眉一愣,不禁又哈哈笑了起来,说:“看来徐老弟也是寒门出身,只有名无字。”
“是,在下出身卑微,今日莅临阮府,实在是诚惶诚恐。”徐枫低着头,没有直视钱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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