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兴旺瞒着自己的父亲,陪荷花,荷花的父亲赵德奎,荷花的二姐夫李根娃回到了荷花的家。
看到熟悉的路,看到熟悉的大门和院墙,赵雨荷百感交集。房子和以前相比,旧了一些,但门口的柿子树比以前更茂盛,枝叶间结出了比以前更多的柿子,压得枝条沉甸甸的。
赵雨荷正要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戚寡妇手里提着一桶垃圾,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吓了一跳。这女人并不好惹,很快就镇静下来。问:“你们找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雨荷看到自己离了婚的男人,不但没有搬走,还把戚寡妇领进了自己家住了进来。
赵雨荷杏眼怒睁,眼里喷射出一股愤怒的火焰,一个箭步冲上去,准备给戚寡妇一个耳光。
邵兴旺赶紧抓住荷花的手臂,对她说:“我们说好了今天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撒气和打架。忍一忍。”赵雨荷看了狗子哥一眼,把手放了下去。
戚寡妇看见赵雨荷要打她,把手上的垃圾桶往地上一摔,扯着嗓子喊开了:“韩鑫,你快来,你老婆被人打了。”
听到喊声,韩鑫从屋里小跑出来。一看,是自己的前妻和曾经的老丈人站在门口,瞬间愣住了。他估计没有想到,赵雨荷这个时候会回来,带着曾经的老丈人,曾经的二姐夫和赵雨荷的未婚夫邵兴旺。
“你愣着干嘛?你老婆被人打了。被这个坏婆娘和她的野男人打了。”戚寡妇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韩鑫。
真是恶人先告状。
赵雨荷没理韩鑫,径直朝家里走去。
韩鑫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因此,并不像戚寡妇那样表现得歇斯底里。
戚寡妇的女儿在里屋写作业,为了不打扰孩子,韩鑫关上了里屋的房门。
有曾经的老丈人和二姐夫在场,韩鑫表现得很平静,让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坐,又烧了壶热水,沏了壶绿茶。他自己则拿着一只小方凳,规规矩矩地坐在赵雨荷等人的对面。
“爸,姐夫。”韩鑫非常客气地问,“你们今天过来,是要?”
还没有等赵德奎开口,赵雨荷先说了:“今天我们来,是希望你能离开我们家。”
“赵雨荷,你开什么玩笑!这是我的家,房子是我盖的,我的户口还在这里落着呢。要走,也是你走。凭啥让我走。”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是我的家,是我爸的家,我爷给我们留下的地方,啥时候成了你家了?你家在大秦北部,在沙漠边上,在靠近内蒙的地方。这啥时候成了你的家了。你和我都离婚了,你就得给我搬走,少赖在这儿。”赵雨荷说着,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气得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赵德奎开口说道,“韩鑫,我和你婶对你咋样?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是我和你婶,包括你爸你妈都不愿看到的结果……”赵德奎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爸,你和我妈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没忘。”韩鑫说。
“这房子虽然是你和你爸妈花钱盖的,可这地方毕竟是我们赵家的,你和小雨离婚了,也应该把这个地方还给我们。我知道,你到我们家,花钱盖了房子,还受了不少委屈,你说吧?说说你搬走的条件吧?”
“爸,我虽然没文化,但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我要拿回我该拿的东西。”韩鑫说。
“你说吧。”赵德奎说。
“第一,盖房子的二十万必须得还给我。第二,拆迁时,这块庄基地和咱家的农田补偿款,必须分我四分之一。第三,我的户口暂时留在村里,等我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安家费后,再把户口从这里迁走。”
“你休想。你和臭婆娘在我家白住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就狮子大张口。”赵雨荷气呼呼地说。
谈判陷入僵局。赵雨荷只答应把二十万盖房子的钱还给韩鑫,庄基地,以及父亲母亲和自己的三亩地的赔偿款却不愿意。赵雨荷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韩鑫来到村子后,一直也没有分上地。分不上地的不止韩鑫一人,无论是新生的孩子,还是嫁到赵家坡村的媳妇,都没有分上地。一是村里的地都被分完了,没有地可以再分了,二是有一个三十年不再进行村集体土地分配的土政策。
可韩鑫有自己的理由,赵雨荷的母亲去世后,村子里并没有收走郝菊梅的地,村干部给出的理由是村里无地可分,韩鑫可以继承这一亩地。虽然没有类似于纸质的证明或者约定,这种事情在村里也是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互相遵守,谁也不愿意自家的肥水流到外人家的田地里去。
你一言我一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谈判一直持续到天黑,也没有一个令大家满意的结果。
在此期间,戚寡妇始终没有插上嘴说话。不是戚寡妇不想说,而是看见戚寡妇走过来,赵雨荷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暗,那凶狠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邵兴旺从来没见过荷花有如此厉害的一面,也许在她的心里,戚寡妇要比自己的前夫韩鑫更可恨吧。
戚寡妇毕竟常年开麻将馆,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惹不起。哪些人可以利用,哪些人见了最好躲得远远的。赵雨荷对于戚寡妇来说,就是那种敢跟她鱼死网破,敢跟她拼命的人。她知道自己是个寡妇,势单力薄。虽然有男人嘴上说愿意为她两肋插刀,但她心里清楚,那都是骗人的鬼话,真正到了事情出来需要两肋插刀的时候,都跑得比兔子还快,甚至还会有人躲在人群里看热闹。
进退盈缩与时变化,圣人之道也。戚寡妇不懂圣人之道,但她知道,赵德奎的三闺女不是好惹的女人。敢和自己的男人拿着棍子在街道上对打的女人,还是不要惹的好。
如果说男人有两面,那么女人可能就有三面或者四面。邵兴旺看到了荷花阳刚的一面,顿时对亲爱的荷花从内心深处敬重起来。
回到赵雨荷的二姐家,邵兴旺和父亲、二姐夫均劝了劝荷花。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担心后面再出什么意外,于荷花不利,邵兴旺和荷花的二姐夫李根娃建议荷花让一步。
第二天,赵德奎请来了赵家坡村的村支书赵凤民,双方又都请了在村里有威望的朋友和长者来作证。赵德奎又请来他的堂弟赵发奎,戚寡妇叫来了他死去男人的哥哥赵旭生。
合约由村支部书记赵凤民起草,一式两份,荷花,韩鑫分别在合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三位长者,作为此次事件的见证人也都在合约上的见证人处,签了名,按了手印。
赵雨荷从邵兴旺背的斜挎包里掏出了二十万现金,递给韩鑫,韩鑫也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了赵雨荷以前打给自己的欠条,当着众人的面,放进了煤炉子里。很快,那张欠条冒出了蓝色的火焰,化成了灰烬。
二姐夫给三位见证人每人送了一条烟,一瓶白酒,算作感谢费。
这个事情总算和平解决了。
第二天,韩鑫和他的老婆戚寡妇搬回到村头的麻将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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