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台离开,老和尚就在那树干周围一边打转,一边仔细打量那人,口中不住的叫着:“诸神保佑,诸神保佑……”
过了一会,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老和尚这才站定,作出双手合十的模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明台拎着一块门板急匆匆到了近前,向老和尚道:“师父,是不是把他抱上门板去?”
老和尚俯身往那人身下看去,见他身下也裹在焦黑色的物事之中,也不知该如何搬动才不会伤及他的皮肤,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思索了片刻,他心下一横,这样干看着也不是办法,再不救治,恐怕那人就要没命了,于是说道:“快快快,你去那边,你我合力,要轻些,轻些,莫要擦破了他的皮。”
两个和尚,一人抬肩,一人提腿,身上用力,手上却都仔细着,真是比捧着宝贝还要小心。可也奇怪,那人身上覆着的黑色物事却有韧性,并没被扯破。过了许久,两人小心翼翼的把那人缓缓抬上门板,又在老和尚叫着“小心”的连声嘱咐下,把那人抬进寺去。
老和尚稳稳抓着门板,快步如飞走在前面,看那模样,绝想不到会是个老人。明台和尚在后边抬着门板,竟也是亦步亦趋,脸上神情像是没有使力一样的轻松。两人往左走过一条连廊,经过供着几尊菩萨的后殿到了老和尚的卧室。
两人刚把那人搬到床上,老和尚便拉住明台,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明台,你可还记得为师曾跟你说过的谶语?”
“师父,可是那地上雷……”
“禁声”,老和尚急忙截断他的话,又走到门边细听了片刻,这才快速转身,走到床边观察着仰面躺着的那人,口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明台看师父这个模样,他脸上的神情更紧张了几分,他缓步走进前去,断断续续的听见师父嘴里呢喃着“大漠风烟黛,地上雷云……中兴……”
过了一会,老和尚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他双手一抖,把袖子抖到肘部,俯下身去,伸手轻轻的在那人身上抚摸着,感觉包裹着那人的一层黑色物事甚是奇怪,软软的似有弹性,凑鼻一闻,闻到焦味里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看来,这不是烧伤的皮肤,老和尚起身皱眉沉思着。
“师父,要不要请郎中?”
“不可,这人事关重大机密,轻易不能让外人知晓”,老和尚低头想了一会,又轻声叮嘱,“莫要跟他人讲述你刚才见闻,若有人问,就说这人到寺中礼佛,到那树下喝了水,爬到树上吹凉时被雷电所伤。”
“是,弟子明白……可寺里也没有烧伤药物……”
“不是烧伤,闻着像是……嗯……像是火烧木柴的气味,莫非,是那大树的汁液?嗯,不对……或许是经雷电炙烤,树液成了胶质?”
“那……对了,师父可曾看清这人是如何出现在那树上的?”
“嗯,我从后窗看见了。”
明台抬眼看去,床后的窗户正对着那棵大树,便说道:“那师父也知道了,这人是被那雷电给平空劈下来的,也不知他伤势怎样……”
老和尚听了,走到床尾,俯身去揭那人脚底的黑色物事,他用指甲刺入轻轻的撕下,刚刚撕开一个小口,就见里边渗出血来,赶紧停手,把那黑色物事抚平回去。不撕开么无法用药,撕开么会把皮肤也给撕下,看这情形,老和尚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唉”,老和尚垮下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便这样无奈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默然无语,脸上却尽是焦急之色。
已经两天了,那个人一直就那样仰面躺着,除了见他两侧眼角不时渗出似泪不是泪、似血不是血的液体,就只是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时常去探他心跳,两个和尚都怀疑他已经死了。
两天里,老和尚本想着喂些水给他,却发现他裹着黑色物事的双唇禁闭,他怕弄破那人皮肤,便不敢去硬掰他的嘴巴。不过,他全身覆着的那层黑色物事倒是在逐渐硬化。
“师父,你看他,真的会是谶语中的……”明台这两天来都在琢磨这件事,这时终于忍不住悄声问起,却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抬头瞥了一眼老和尚,见他紧锁眉头默然不语,又轻声提醒,“若是真的,是不是应该往黑狼谷送讯?”
“唉,此事关系极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数十年前,门内因这谶语之争,多少兄弟反目成仇,闹得本门四分五裂,这讯息啊,迟不得,更错不得”,过了许久,老和尚摇了摇头,深深一叹,“唉,此人伴着异象而来,随着雷电降临,当日情形,和那谶语差相仿佛。若真是合了那谶语,那么他便不会轻易死去,便看他是生是死,再做决断吧。”
突然,躺着的那人浑身颤抖起来。老和尚大吃一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焦急不安的死死盯着他,口中唤着:“施主,醒来,施主,施主,你怎么了?”
也不知那人是伤痛难忍,还是在做着噩梦,过了许久,才见他慢慢平静下来。男人的两只眼角淌出两行泪来,泪水越流越多,从眼角到两鬓画出对称的两条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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