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结束后,凌菲云正在构思下一次的剧本,凌芳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满妹儿,你在哪儿呢?怎么放假了也不回家,妈妈很担心你!”
凌菲云说自己学业紧张,不回家可以多出些时间用来学习,反正出租屋有吃有喝的,让大家不用担心。
凌芳华很含蓄地劝她:“咱们都是亲人,亲人之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血浓于水,这种亲情是斩不断的。我知道上次的事让你心里有些别扭,但我相信满妹儿是个懂事的姑娘,虽然你现在年纪还小,可能暂时还不能理解成年人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的……”
凌菲云最敬重的人,不是母亲凌英英,而是大姐凌芳华。凌芳华为这个家,为两个妹妹牺牲太多了。
这件事不但让母亲不安,还惊动了大姐,凌菲云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回家,恐怕她们更要忧心忡忡了。
“好吧,我现在就回去。”
凌芳华笑得很开心,如释重负。
凌菲云跑到服装市场给妈妈买了两件冬天穿的棉衣棉裤,然后搭乘前往平湾镇的班车。十二点钟,准时到了家。
冬天,是农民一年里难得清闲的时候,不过也因为天冷,大家都猫在家里不出门。凌菲云一路走来,竟然一个人都没碰见。
路边的草都变黄了,喜欢躲在草丛中的虫儿不见了,农田里没有了稻谷的点缀显得空荡荡的,冬天的农村一派萧条。
凌菲云踏进家门的时候,凌英英正窝在条凳上织毛衣。这年头很少有人织手工毛衣了,商场里想要什么毛衣没有啊?花样好看不说,比自己买线织还便宜。
可凌英英还是喜欢自己动手给女儿们织毛衣,从不间断。
见到女儿回来了,凌英英脸上溢出大大的笑容,连忙扔下毛衣迎了上来:“哎哟满妹仔回来了,快过来烤火,冻坏了吧?”
凌英英的笑容里带着点小心翼翼,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到底是亲生母亲,从小照顾自己,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此时却因为害怕自己生她的气,而做小伏低。
凌菲云心软了,心里最后的那丝疙瘩也烟消云散。
她笑了笑:“我不冷,吃过饭了吗?”
凌英英见女儿笑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可算是落了地。连忙笑道:“还没呢,听你姐说你要回来,可也不知道具体时间,这大冷的天我怕菜凉了。你饿了吧,等会儿,妈马上就炒菜。”菜都切好了,饭也蒸得了,就在灶上温着呢,炒几个菜还是很快的。
凌菲云进门没见到凌平安,也懒得去问,如果可以不用看见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凌平安正躺在床上休息呢,听着动静知道女儿回来了,左等右等听不到女儿问起自己这个父亲,凌平安觉得很心寒,在那里阴阳怪气地叫唤:“这个世界上的蠢人就是多啊,自古忠言总是逆耳,一门心思为某些人着想,某些人却不知道领情。像我这种脾气大的人,心肠是最好的,却反而最讨人嫌。反而是那些看上去嘻皮笑脸的,其实心里毒着呢,可就是有那么些蠢人,反而要说这种人好……”
凌菲云在心里冷笑,又标谤自己是好人,好人是什么?如果好人是像你这样的,那我宁愿当个坏人。
父女俩一个试图为自己洗白,一个不断在心里反驳、腹诽,不但没能使关系缓和,反而更加重了心中的不满和厌恶。
凌英英很快就把菜炒好了,一个冬笋炒腊肉,一个素炒菠菜,一个油炸小河鱼,还有外婆的传家菜腐竹干筝炒干土豆片。
一见这些菜,凌菲云嘴里分泌物瞬间增加。冬笋炒腊肉,是她的最爱啊。这冬笋是从后山竹林里挖的,腊肉是家里自己熏的,肥瘦适中,看上去油滋滋的,肥肉部分用油一煎变成了透明状,看着就咽口水。
“妈,咱家杀猪了?”她们家熏腊肉,都是自己杀猪留肉去熏的。
但因为欠了债,去年家里杀猪后只留了十来斤肉用来熏腊肉,其他的都卖掉了。这十斤腊肉吃了差不多一年,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
凌菲云记得家里的腊肉,上次摘油茶的时候已经吃完了。所以才猜测,家里是又杀了一头猪。
“是呀,知道你爱吃,这次我留了二十斤,咱多熏一点儿,等会儿给你带到学校去,反正现在你能自己做饭了,想吃就吃,别不舍得。”
凌平安实在等不到有人来“请”自己,只得别别扭扭地起床走了出来,闻言冷哼:“哼,败家玩意儿。”
凌英英没理他,凌菲云头都没抬一下,转身去盛饭。
以前家里吃饭,肯定是先帮凌平安盛饭的,等凌平安动筷子后,其他人才敢上桌。但这次,凌菲云把碗放到了妈妈面前:“妈,您吃。”
凌平安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凌英英想把饭给凌平安,可看着女儿紧绷的小脸,又有些怵。
哎哟这丫头最近变化也太大了,人瘦了漂亮了不说,身上的气势也完全变了。以前木讷老实,人家说一,她从来不敢说二。可现在却越来越有主意,难道这就是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吗?
凌英英不敢把饭给凌平安了,只好又把饭推到了女儿面前:“你年纪小饿得快,还是你先吃吧,妈自己去盛。”
凌菲云直接转身走了,又盛了第二碗,坐在桌边伸长筷子夹了一块腊肉,嗯,果然又香又有嚼头。
凌平安脸黑如锅底,重重地“哼”了一声。凌菲云只当看不见,又伸筷子夹了一块腐竹。这腐竹是用油炸过的,干土豆片也用油炸过,然后笋干切丝,一起炒,再加上辣辣的红椒,香香的蒜子,这道菜是凌英英母亲的拿手菜,她自创的,别人家很少能看到。
凌英英这一辈的人都爱吃,凌英英成家后,发现自己的孩子们也爱吃。
有一次凌英英还开玩笑地说:“这菜看着简单,但要炒得地道还是有很多决窍的,以后咱家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你们可得跟我好好学,别让这手艺失传了。”
凌菲云三姐妹都说好,自此这菜就成了她们家的传家菜。
吃着这道菜,又想起了过去,凌菲云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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