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日军中传来的长甘府密函。”林戎梅递给霍青桑一块绢帛。
霍青桑扫了一眼,几乎不敢相信。
“北岳皇帝撤了九皇子的兵权?”霍青桑一脸不可置信,“这可是军中大事。”
“是,但北岳百姓无一有议。”林戎梅接回密函,扔进火盆。
“这是为何。”
霍青桑是真奇怪,军中谁人不知,北岳九皇子岳楚律,率三军镇守北岳边关百余城,兵防谨慎,军中纲纪严律,守着北岳安宁了多年,且此人有勇有谋,深得军心。
林戎梅心中替那九皇子一叹,幼时她曾见过那少年,比她大不了几岁,骑在战马上,身披绣袍,孤身出了未央城,那场面极其黯然又带着几分孤勇,让她记了好多年,那小皇子腰间挂了一枚铜铃,正是她父亲赠给九皇子的,也是那时,她才知道未央城中那家特殊的周鹤工馆。
那一日,整个未央城,只有林致远大人带着林戎梅送九皇子出城。
“深得军心,可不得民心,更不得帝心。”林戎梅一叹:“北岳那个地方,未央城的浮华,都是与西府大氏不同的。”
“属下惋惜,但对大氏来说这是件好事。”
林戎梅心底一沉,于她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她虽有恨,却也不愿与北岳兵戎相见。
霍青桑啧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九皇子可怎么办,心中作何感想。”
“——我能有何感想。”
北岳京都,未央城。
男子翻了个跟斗,踩着柱子上了瓦檐儿躺下,夜色醉人,院子里海棠酒香,觥筹美色,丝竹弦音,好不快活。
“你怎么能没有感想呢。”一个白甲小将踩着石桌也翻上了瓦檐儿,一把夺过那男子手里的酒壶:“九殿下,您可是被卸了兵权啊,您……您就这?”
岳楚律夺回酒壶,笑道:“虽然不比曲水流觞,但好歹也是纸醉金迷,我可是皇子,当皇子的,不都这样?白捷,你看,军营里可没有这么多姑娘。”
“得了吧。”白捷一叹:“你说,不过就是一支破签,怎么就能卸了你的兵权呢,皇上真是糊涂了。”
岳楚律一笑:“白捷,你失言了,那可是本殿下的父皇。”
“成,九殿下。”白捷愤愤然。
“行了。”
岳楚律揽住白捷的肩膀。
“其一,那不是破签,那是四皇子生母,颜贵妃在一个黄道吉日在皇祖祠在天佑寺的主持加持下,摇到的圣签,圣签要收兵权,那没办法。”
“其二,卸了兵权,多半是因为我不得民心,跟旁人无关。”
白捷皱眉:“九殿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四皇子和颜贵妃使的计,民心,你在军中多年,这未央城里的百姓倒好,忘记这太平盛世是拿什么换的了。”
“父皇要是不点头,什么计都没用。”岳楚律灌了口酒,忍过辛辣长出一口气:“我多年不理朝局,不回京都,如今这般也正常。”
“可四皇子为何突然要对付你,皇上只是收回了兵权,以他的情况,要掌兵权,难。”白捷道。
“呦。”岳楚律好奇道:“你一带兵打仗的,现在都开始攻心计了。”
“战术,这是战术。”白捷白眼。
“好好好,战术。”岳楚律拍拍白捷示以安抚,继续道:“四哥要兵权,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为了对付六哥。”
“六殿下?”
“六哥刚刚接管了长甘府的外使令,四哥和六哥势力均等,他怕六哥以长甘府之便,笼络我,明白了?”
白捷恍然大悟。
“你个草包。”岳楚律笑,灌了一口酒翻身落到后院,对月举杯:
“渡化龙关三千魂,斩落雪岭五万花,不待春风化明月,只消杯酒戏故人。”
“什么破诗,听不懂。”白捷落到他身边:“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岳楚律醉眼看着白捷,半分清醒。
“请殿下示下。”白捷正色道。
“好了,来,客气什么。”两人坐下,岳楚律道:“不愧是白捷,果真了解我,其实四哥也好,六哥也罢,想这么轻易卸了本殿下的兵权,那他怕是大意了。”
白捷皱眉:“对了,我还听说,四皇子要与西府大氏国的公主和亲,殿下怎么看。”
“和亲是假,勾结是真。”岳楚律眼眸一动:“前院梨花树下喝酒的那个认识吧。”
“司工部的薛大人,你跟他又不熟,设宴请他干嘛,不过他居然还来了。”白捷奇道:“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清高。”
“薛大人任司工部主司二十年了,未央城的老字号,周鹤工馆就是在他的庇佑下经营多年。”
白捷道:“这我听说了,周鹤工馆最近失窃,丢了一批铃铛,难怪薛大人心情不好喝闷酒。”
岳楚律眼神深深:“那可不是普通铃铛。”
“什么意思?”
岳楚律轻出一口气,答非所问:“白捷,你还有多久归营。”
“皇上圣谕,三天后,对了,在您官复原职或者兵权易主之前,让我先守着紫鹤关。”
紫鹤关,长甘府与南域十三城之间最近的一处城关。
岳楚律在地上比划,眼中渐渐露出些笑意。
“刚刚好,紫鹤关位置特殊,途经兰宁寺,水路加快马,距未央来回不过两日。”
白捷不明所以:“你要干什么。”
岳楚律笑:“要夺回兵权,得先解开本殿下一个心结,走,醒醒酒,会会这位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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