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灰暗,似是今日又是一场大雨。
朱家人的脸如同这天气般,灰暗异常,看着那如同疯魔般的人半跪,听着那粗重的喘息声,朱家客卿们面面相顾,却是无一人敢上前去。
刚刚斗胆问话的年轻武夫,现在还躺在地上,那血还没流干!
昨日辉煌堪比县衙的朱家,此刻却是化为了一片废墟,而那罪魁祸首,虽半跪着,却并没有脱力。
程路恍惚间,眼前出现一骑,他冲开了人群,往自己而来。
两条街道外。
两辆马车疾行而来,马车帘子拉开,露出梨花带雨的俏颜,“阿叔,再快些,大哥昨晚便去了朱家。”
听着程韵的话,驾马的中年大汉呼喝挥舞马鞭,驽马吃痛,嘶鸣不已,“小姐,这不过是寻常的驽马,再快,怕是不行。”
天还未亮他们便被蔡狗叫来,知道事情始末,朱家夜半设伏,程镖头迎战,他怎能不知,程镖头凶多吉少!
朱家在清水县那可是威名赫赫,不仅仅是朱家的财富,更是朱家的客卿,笼络清水县近七成的八品武夫,
这股力量,足以令朱家在这清水县内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以一人之力抗衡朱家,他不敢想,也不曾想过。
车轮溅起泥水,碾压出两痕车印,驽马哼哧,然而驾车的人,却根本不管它的劳累,一匹快骑而来,戴着斗笠,背着长剑,一副侠客打扮。
“韵姐,我把能喊的阿叔阿伯都喊了,他们在来的路上。”
来人正是蔡狗,程韵让镖局阿叔带着他们去朱家,蔡狗则去搬救兵,天涯镖局不管怎么样,还是在清水县屹立了三年。
镖局走镖人大多由当地武夫组成,此番镖局有难,在往日情面以及许以报答之后,倒也是能策来一些武夫帮忙。
“好,蔡狗,如果…。”
程韵话到一半便停了,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女子,且未满十八,她不愿去想,人间唯一的至亲,就此离去。“韵姐别哭,不管是什么,俺一定会保护好镖头的!”
蔡狗看着少女脸上的泪痕,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感受着背后的长剑,如果,如果我是那江湖高手!
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是名门弟子,韵姐又岂会以泪洗面。
紧紧握着马缰,等会,当要第一个冲,那怕死,也不能辜负,当日恩情。
蔡狗看着这渐黑的天,恍神间,他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天,那是小雨天,自己背着家中的被褥,将过世的老夫拉到清水县内。
他本猎户的孩子,父亲死了,他不可能在山林间独自活下去,那一日,很多人骂他,很多人打他,既是不言不语的,也是距离他极远便掩面避开。
仿佛他是瘟疫般。
他跪了一天,很多人指指点点,他不言不语,因为身后的,是他的父亲,为了能安葬父亲,这点丢人现眼又算什么?
直至那好看的女子,在雨幕中撑伞,如同仙子,她给了自己钱,却只是转身离去,他得意有钱安葬父亲。
这之后,他回到了卖身葬父的地方,苦苦等候七天,才再次遇见那女子,便暗自发誓,此生,当报答她的恩情。
蔡狗想间,平日路过的豪门大宅,此刻却是另一幅场景,他看到了那个半跪下的身影,在众人都恍惚间,一骑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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