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亭内,两个宫女站在两旁,她坐在亭子西侧,一手倚着栏杆,头卧在手臂上,望着岸边的宫女,唇角似有笑容。
显然她今日心情大好。
他示意兆喜不要通报,转身,拿过兆喜手上的狐裘,向她走去。
兆喜摆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住。
侍奉在她身边的宫女一个赛一个的机灵,见到皇帝到来却不通报,便识趣的行了礼,默不作声的退下。
她看的太认真,以至于他将狐裘披到她身上的时候,她都不曾察觉。他从她身侧弯腰,凑近她的脸,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眼角的红痣似乎在闪闪发光。
灼热的呼吸靠近,她扭头,正对上他的脸。
她先是诧异,然后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她穿了一件玉色的宫装,外面罩了白色狐裘,雾鬓云鬟,发间未佩戴半点饰品。肌肤赛雪,秀雅绝俗,凤眼娥眉,右眼眼角下一点朱砂痣在烛光下中闪闪发亮。
他扶起她,“朕早说过,你不必向朕行礼。”
她不做声,他握了她的手,只觉得她手指冰凉,不由的责怪道,“今日早朝之前,朕特意跟你交代过,今夜无需来这里。”
她浅浅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是先祖爷定下的规矩,不能到臣妾这里就废除了。”
他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你从前是不在意这些规矩的,如今竟也同朕讲起规矩来了。”
“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臣妾身为陛下的中宫皇后,更要勤勉克己,遵守规矩。”
元郇一愣,她原是将门虎女,性子活泼,不似寻常南宁闺阁女子那般循规蹈矩。那年陪同楚将军入宫赴宴,在一众官家女子里格外出众,父皇对她青睐有加。
如今那个活泼又明媚的女子,在凤仪殿呆了三年后,竟也会遵守规矩了。
这其中缘故,他怎会不知。如若深究,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他为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夜色已深,不如还是回宫吧。”
她犹豫片刻,点了头,随即说道,“陛下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北鲁向大宁开战了。”
两名掌灯的宫女依旧站在前面掌灯,她们放慢了速度,不如来时步履匆匆。
元郇知道她方才听到了他讲的话,但是走了这许久,竟也没听到她说一个字。他并不意外,又走了几步,开口道,“北鲁已三次撕毁盟约,如今又一次进犯我大宁边境,实在是可恶。”
她蹙眉,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臣妾听闻,去年北鲁遭受了不少灾祸,先是久旱无雨,再是大雪三月不绝,牛羊百姓饿死无数。而大宁土地优渥,是富庶之地,如此丰饶的领土,北鲁王怎会不蠢蠢欲动。”
她的话十分有理,“北鲁现时并非兵强马壮的时节,如此贸然出兵,定然有其他缘故。”
“陛下有明安王和楚将军这样的左膀右臂,何须多虑。”
“雍关城已经失守。”
“雍关城并非要塞,待他们耗不住,主动提出求和的时候,我们再拿回雍关城也不迟。”
她的爹爹自小便是大宁名将,十年有九年都在关外,与娘亲聚少离多。
她自小便不喜战争,战争于她而言,是梦魇,是毒咒。
她的娘亲享尽了荣华富贵,却夜夜独守空房,娘亲的枕畔,冰冷又寂寞。
她自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一旦开战,便会有无数战士血染沙场,马革裹尸,譬如她的爹爹,她的兄长。
她突然站住脚步,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住,疑惑问道,“怎么了?”
“臣妾父兄当年为了抵抗淮北叛军,命丧青城山,死无全尸;娘亲哭坏了眼睛,郁郁而终。如今臣妾只剩下一个弟弟,仍在边关为陛下保家卫国。但请陛下怜惜臣妾,此战若成,请陛下准许楚凉卸甲归田,安度余生。”
他低头,看到她脸上的担忧与牵挂,有些心疼,握住她的手,一口应到,“好,你放心便是。”
第二日朝堂之上,那帮老臣果然义愤填膺,细数北鲁小人背信弃义,撕毁盟约,风化野蛮。
有人提出用华锦公主来胁迫北鲁投降,归还雍关城。却被其他大臣联手痛骂,说大宁礼仪之邦,不屑做用妇孺来威胁敌国的小人。
他坐在龙椅上听得心烦意乱,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想起昨日她的一番话,心中已有了定论,“既然如此,便封刘义为押粮官,运输粮草到边关;现在两军于清河关对垒,命楚凉不许应战。北鲁并非兵强马壮的时期,军需粮草一应短缺,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陛下英明。”
此番争论就此作罢,三日后,刘义带着数车粮草出发,预计于十到十五日内达到边关。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