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甘一时气血上涌,怒声道,“住手,祈侍卫,城楼下的是殿下,是我大宁皇后。”
一位是奉大将军之命值守城门的将军,一位是明安王的近侍,弓箭手们面面相觑,却不知这弓弦是拉与不拉。索性等他们二人吵个明白,反正无论今日城楼下的人是不是殿下,死活都是这二人定,与他们无关。
祁琏冷笑一声,随后看了城楼下的两人,“皇后此时应该在她的凤仪殿高枕无忧,怎么会在西关城?”
楚梓兮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已经列阵在城楼上的弓箭手,他们手中的箭尖正对着她们两人,锋芒毕露。
身后的兰轻见状,驱马上前,挡在主子面前,抬头高声喊道,“殿下在此,还不速速开门相迎?”
城楼上的祁琏这才看清楚跟在楚梓兮后面的女子,身体一震,“兰轻……”
方才在城楼上发号施令的人,化成灰她也认得,元琅的亲信。莫非元琅一路派人暗中护送她到此处,便是为了让她埋骨于此?如此倒好,也可以与楚凉死的近些,姐弟二人作伴,不至于沦落为孤魂野鬼。
叶甘一面与祁琏对峙,一面早已偷偷派人下城楼,开城门,迎皇后。他这下算是明白为何祁琏会在此地,为何明安王两日三上城楼,原来是为了皇后。
当年京都城盛传,楚将军家的二小姐同时得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垂青,在两位皇子之间摇摆不定。他当时还有些不信,只当是京城贵女们的闲谈,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皇后究竟做了何事,明安王竟要除掉她。可面前的这位是楚凉的姐姐,是当时赐剑给他的大宁皇后,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她出事。
“祈侍卫,今日若是殿下葬身于此,咱们二人可都得人头落地,你要三思。”
祁琏回过神来,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有些不屑,却也知道今日这箭是不会从弓箭手手里射出去。他走上前去,一脚踢开面前的一个弓箭手,夺过他手里的弓箭。
叶甘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你想把我们所有人命都搭上吗?”
“让开!”祁琏厉声道,这个女人,迟早会害死王爷。
楚梓兮觉得身上冷的厉害,额头又烫的厉害,近几日的颠簸和风餐露宿,终于让她的身子骨熬不住了。
她想下马,却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软软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兰轻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她已落在地上。
兰轻慌忙下马,跪倒在她身边,看到她通红的脸,用手探了下额头的温度,“殿下,您怕是感染了风寒。”
她没有得到答复,因着眼前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城楼上的人还在争吵,兰轻有些着急,眼泪从眼眶里落下,嘶喊道,“快来人啊,殿下不行了。”
叶甘听此一言,急急转身往城楼下一探,只见楚梓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当下回头,面容冷峻,怒气冲冲道,“祈侍卫,这下你满意了吗?”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下了城楼。
祁琏又是一声冷笑,这下好了,可没有人阻挡他了。瞄准,弓弦后拉,松手,那支箭呼啸而过。
箭声凌厉,飞速而来,兰轻转头,看到那支闪着寒光的箭,扑在楚梓兮身上。
右肩一股钻心的痛意袭来,她瞬间昏死过去。
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祁琏的眼眶一红,随后咬牙,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正准备射出去,一只手握住了箭头,祁琏瞧见了他袖口的金色金色祥云纹,看向来人,不出意料的看到一双盛怒的黑眸。祁琏没有表情,不急不躁,跪下,“奴才参见王爷。”
他抬手,祁琏脸颊一痛,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语气冰凉,“去领五十军棍。”
“奴才领命。”
楚梓兮醒来的时候,只觉着口干舌燥,周身却被一股暖意包围着。这股暖意,她很熟悉,是绫罗绸缎拥着上好的棉花包裹着身体的暖意。数日的奔波劳累,让她对这股暖意无比眷恋。
她还未睁开眼睛,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随后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想来殿下的烧是退了,已经不发热了。”
“这位贵人有王妃悉心照料,自然吉人天相。”
“有劳王大夫了,您跟着南芷下去领赏吧。”
“多谢王妃,只是王妃您已有了身孕,不宜太过操劳,理应多多休息。”
身孕?楚梓兮心口一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寒意在周身弥漫开来。
西关城,哪里还会有第二位王妃呢?眼下在她身边这位的,有了身孕的便是明安王的发妻,北鲁王最宠爱的王姬,华锦公主。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关,门外传来脚步声。
“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随后是华锦离开床边的声音,门又一次开了,华锦温婉的道,“王爷万安。”
“不必行礼了,你如今身子沉重,这些事让下人做便好,小心她把病气过给你。”
三年未曾听到他说话,竟恍惚记不起他的声音,可是印象里,他倒是从未这般温柔的说过话,他定然很疼华锦。
“殿下无上尊贵,若是照料不周,皇上会怪罪的。”
“手怎么这样凉?怎会没带手炉。”
声音里满是关切,楚梓兮有些鼻酸,心口像被利刃穿过一般。时至今日,她还是天真的以为,他的心里,仍为她留有一席之地。如此看来,倒是她自以为是了。
“来的匆忙,忘记拿了。”
“来人,去把本王的手炉拿给王妃。”
“王爷,殿下已无不妥,妾身就先告退了。”
“回房去吧,本王稍后陪你一同用晚膳。”
“妾身告退。”
几个人熙熙攘攘的走出了房间,随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许是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楚梓兮这样想着,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雪白的不含一丝雕琢的帐顶。凤仪殿的帐顶太过浮华,是明黄色的,帐顶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她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体无力,手臂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身子软软的,像一滩泥。
可是她口渴的厉害,费力的将被子里的手抽出来,抬手拽住帐子上的吊穗。
许是她太专注了,竟没有注意到有人慢慢走近。一丝凉气传过来,楚梓兮抬眸,入目的便是一张俊美却又冰冷的脸,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宁静如湖泊,可楚梓兮知道,那里面藏着狂风和暴雨,拽着穗子的手无力的垂下。
她别过脸去,闭上双眸。
然后又是片刻的沉默,直到她实在口渴的受不住,她方冷冷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甚至还带了一丝软弱和哀求,“我要喝水。”
来人发出一声讥笑,随后转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在床边坐下,一只手端着茶水,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背,让她靠在他怀中。
茶杯送到嘴边,久旱逢甘霖,楚梓兮喝了好几口,杯里的水已经见底。
他的怀抱着实算不上温暖,至少没有以往温暖,现在这个怀抱,是别的女子的了。
茶杯被他随手放到一边,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图,挣扎着想要抽出手腕。他冷声一笑,将她的手往上一提。
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料是光滑的绸缎,宽大的袖子往下一滑,露出雪白的手臂。
一点鲜红的朱砂,赫然可见,守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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