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段话什么意思?什么德啊容啊的?”清水楼内,斜阳西垂,河水粼粼,斜倚在床边的绿衣男子身周笼上一层柔柔金边,角落里几位用饭的大家小姐一边斜觑着店主一边傻傻啼笑。
“没文化,真可怕!”
“到底啥意思?”
“金玉其质,冰雪为心。”
“讲人话,臭鱼婆。”
“笨蛋,就是裹脚布的说法,又臭又长!“
“这里还有袜子的事?我咋儿没听出来?“店主疑惑,嘴巴张的更大了,墙角传来惊呼,只听几名少女惊呼:“好帅啊!”“啊,姐姐,我要死了,我想亲上去,那嘴唇。天呐,我的小心脏,我的小肝肝儿。”
窗边方几上坐着的正是锦娘,迎着夕阳微微眯着眼,著子只在唇边轻轻咬着,面对满桌佳肴却愁眉不展。叹了口气,柔柔地说:“吵死了,怎么凭空多了这几百只鸭子来聒噪。”放下手中的著子,轻挥衣袖,一股淡淡地清香漂散开来。只听扑通几声,墙角的少女纷纷扑倒在案几之上,领头那饼脸粗壮少女更是一头扎进盘子内,顺着脸颊淋漓淌着油渍。
“你怎么这个样子?讨厌,别对我的客人这个样子,粗鲁,实在是粗鲁。”店主惊跳起来,感激招呼小二将几位小姐扶下楼去清洗。
收拾停当,见一女子顺着木梯走上楼来,正是那墨家大姐儿。锦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店主暗叹一声:“又多了个被诓骗的主儿!”轻悄悄下了楼去,嘱咐楼脚旁的小厮不要再送客人上去,那小厮皱巴着脸一脸不乐意:“爷,今儿二楼又收不到钱了。”
“聒噪,闭嘴!”店主呵斥一句,张开嘴巴笑嘻嘻地说:“锦娘说会有几百只鸭子的。”
“噗!”只见小厮一口老血喷在了楼梯上,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手指向远去店主的欢喜背影。
楼上,已经到了上灯时分,一点烛火飘摇,锦娘的脸便在那时明时暗的光芒下变换。
“锦娘,后面我该怎么办?”
“你给了我鹭草,我给了你机会,只看你如何把握,还来问我作甚?”
“可是我连着三天去敲那傅宅的大门,九爷只不见。”墨染咬着嘴唇说道。
“哦?”锦娘托起下巴,嘴角含笑看向慌乱地墨染:“你是怕那新宠的红利消失,便不能支撑?”
“人都知那九爷,他,嗯,几多宠爱,多出自遗梦坊。我,嗯,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什么…”墨染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什么?”锦娘只笑吟吟地看向她。
墨染手指绞着丝帕,指尖苍白,咬着贝齿鼓足勇气说:“锦娘,那鹭草金贵,应不止有一个机会这个点价值吧?!”
锦娘转了转眼珠子,不再绕圈子,笑嘻嘻地说:“哎呀,多大点事,不就是那春事嘛,大大方方说出来,怕什么?”她扔了著子,笑得仰在椅子里,一时不能自已。
墨染羞得满面通红,过了最初那几日,墨家目前算是暂时安全,可谁知那些要账之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门前,如今铺子还未周转开来,隆冬之际生意并不红火,需待开春之后,各家各户走动起来,婚庆嫁娶的,这金银饰品才能开门迎买卖。
“小姐,不是我不顾念旧情,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吃饭,再没有月奉孩子就要饿死了。”老工匠的话还在耳边,墨染咬着下唇,下定决心,“锦娘,墨家铺子还是值些钱的,你看能不能在你这抵押?或再指我一条明路。”
锦娘沉吟片刻说道:“遗梦坊只做该做的生意,你那铺子我可吞不下,休要再说。只说你可确定要独自支撑墨家生意?要知没关系、没背景,不知哪日便会被人切了后路,即使度过难关,也不会一直顺风顺水,再遇难题又该如何?还有那九爷是你要的长久靠山吗?莫忘了,你们两家可是世仇。”
墨染一时脸色苍白,她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是眼下不容她再多想,那傅朝暮就如落水之人的救命稻草,抓也得抓,不抓也得抓。
“或者你干脆丢掉一切,到我这坊子里来?如今破了大姐的面子,日后的快活只你自己说了算。”娇媚的声音如能掐出水来。
墨染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却颤抖着声音说:“不,是死是活我也要闯一闯才知道,如果,如果真的不行,我甘愿入坊。”
“也好,这世间谁说只许男子喝酒,不许女子吃肉来的?”锦娘眼底一丝金光闪过,丝帕掩住红唇吃吃笑了一阵:“那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墨染抬头表示疑惑,她实实想不出这锦娘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赌九爷的真心如何?他若助你过了这难关?肯迎你入门,你便与我墨家铺子利息的一成即可。若是最后弃了你,你过不去这关,就要心甘情愿地走入我这遗梦坊。怎么样?”锦娘的声音缥缈,幽幽地飘入耳中:“你若应允,为着你这根鹭草,我便再送你三次消息?”
墨染愕然:“你这赌约横竖都是个赢啊?”
“谁说的,这京都谁人不知,千金易买坊子姑娘,万金难得遗梦消息!两个结果我都吃亏呢,你才是白白捞着好处一分不掏不是?不愿意就算了。”锦娘不快,甩手欲走,墨染急急扯住,一时竟觉得她说的十分在理,自己本就什么都没有,和空手套白狼有何区别?
“当然,你若应允,我们签个赌约,白纸黑字,不怕赖账。”话音刚落,半空中飘落一白纸黑字的纸张,墨染瞄了一眼,横下一条心,伸出右手食指在唇边咬破,于那字据底端按下手印。
锦娘绞着帕子,故作遗憾地说:“哎,我遗梦坊的消息万金难得,如今却便宜了你,真是亏得要死。好吧好吧,只当我做个善事好了,你可听好,我先附送你条消息,九爷他……”她附过耳边如是说着,墨染只涨红着脸一一记下。
夜色朦胧,清水河畔,墨染早已等了大半宿,浑身冻得都有些僵硬了,她摩挲着腕间红绳上的三颗珠子,因着赌约,锦娘还附赠了这个手串,说是如有危险即刻扯掉,自有人来相助,心里渐渐安稳了些。
直到后半夜,身前密林处才传来马儿的嘶鸣,她慌忙扔掉披风,哆哆嗦嗦地跑到河沿边,马蹄声越来越近,就在传出密林的一瞬间,她猛地从石上跃下,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远处传来一声勒马的嘶鸣,有小厮惊呼:“爷,有人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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