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芷一之前昏睡不醒，昀启便在羲和多待了一日，如今是时候启程回苍灵了。

昀启先行出去召唤云舟，留芷一和冥迦在屋内道别。

冥迦随口问起她在幻境可遇到什么有趣之事，芷一闻言忽得惊醒，再次想起那些令人惊心的画面……

她看着眼前的冥迦一时语塞，若幻境中的一切真为虚幻，那冥迦为何会说自己和他在百岁那年见过？

芷一沉默片刻，向冥迦肃然发问：“敢问匠师，境中所见必定是幻象吗？”

她闭口不提自己回到百岁宴的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如此果然没有引起冥迦的警觉，冥迦面上不掀风云，淡然地答道：“自然都是幻象。”

一人一鸟对立而视良久，芷一也没能从他神色中看出任何破绽，这才松了口气，感叹果真是幻境变幻莫测，这次着实害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月，走了。”

昀启在屋外叫她，芷一匆匆谢过冥迦这两日的照料，便蹦蹦跳跳的跑向昀启。

冥迦看着云舟远远驶出后山，眼神变得难以捉摸。

《万物绘传》上记载：魇蝶乃幽蛰之地的守护灵，会制造幻象迷人心神，但遇心无杂念的至纯之人，幻境只会重现其一段过往，重历过往后自可出境。

方才芷一有意套话，虽只字未提当年事，却令冥迦心中不安，若芷一真是被魇蝶带回了九百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他们三人守了这么久的秘密……

冥迦摇摇头，叹了口气。

“命不由己，命不由己啊……”

这趟回去，芷一没有睡觉，而是趴在船头看近在身边的云霞。

苍灵所处之地极高，位于云层之上，所以这还是她头一回真真切切触摸到云朵，软软的、凉凉的。

芷一忍不住伸长翅膀捧了一朵粉色的，放到头上假装花冠，然后去扯昀启的袖子让他回头看她。

昀启转头扫了她一眼，她正顶着云朵嘎嘎笑得开心，昀启道一句：“一届凤凰神族，怎笑得像泽夷的水鸭”，当场扫了她的兴，火上心头，气冲冲地甩掉云冠，不愿意再理昀启了。

虽是开心时没注意举止得体，但他怎么能说姑娘家像水鸭呢！

芷一气不过，扭头就朝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昀启竟也未躲开，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大抵是恍惚，一千多年了还没人敢在他头上造次。

怎么还有神兽向主人造反的？昀启此时的眼神大概就是这么疑惑的。

芷一得意地仰着头扇了扇翅膀，不得不说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两人变得熟悉很多。

这次在羲和，她为了救昀启而受伤，昏迷期间昀启在她屋里守了一整日，想想也算是共患难的关系了。

加之昀启平日就待她不错，她便天真得很，没事儿就挑战在昀启头上动土，要知道天上地下，可是无人敢碰这位七殿下分毫的呀，更别说上嘴咬了。

“你……”

昀启愣愣地看了芷一一会儿，看她挺着胸脯一副我可算解气了、我好骄傲呀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月，过来。”

他抬头，眸子里冷冷清清。

芷一误会他是被自己咬生气了，不肯挪爪，昀启干脆挥起一阵风把她带到了身边。

“啊——！啊——!”

芷一以为这是要挨揍了嗷嗷直叫，哪想昀启只是将手掌覆了上来。

“别动。”

昀启的掌心凉凉的，带着些许草药的苦味，她闻见那味道心中一软，原来连药都是昀启给她换的，不由后悔自己因为一句玩笑就对他乱发脾气。

她乖乖蹲在昀启面前，等他查看自己伤口的情况。

“恢复得不错。”

昀启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三界都传七殿下不近世故，不亲人情，一颗心冷得任人含在嘴里都捂不热。

可芷一不这么认为，昀启实则是个内里柔软的人，只是这世人无从知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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