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穹皇宫泠沛殿——
巍峨壮丽的殿宇内,没有了往日里群臣激辩的热闹景象,空荡荡更让人心生敬畏。
正对殿门的华壁上,衔珠的金凤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攀在壁上略作休息,随时都要腾空而起一般。
凤首下的御座上,坐着一位银发凤目、和蔼可亲的老者,可仔细看去,这老者的脸上并未有太多皱纹,只是有些病态的苍白憔悴。
他便是碧虚城城主梁景彰,梁斐桓的亲叔叔。
梁景彰望着殿门,似是在等什么人,眼里充满了期盼,却也有一丝焦虑。
不多时,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而上,待进入殿内,看到那人与自己相仿的面孔时,梁景彰的目光愈发慈祥,等不及那人行至殿前,便起身相迎。
“参见城主。”梁斐桓刚要俯身行礼,便被梁景彰双手扶起。
“又没有外臣,不必拘束,你伤势如何了?”梁景彰颤抖着双手轻拂梁斐桓的腰间,关切的问道。
“让城主费心了,现已无碍。”
梁斐桓脸色苍白,神色疲惫。带着刀伤的他已经接连三日近乎不眠不休地寻找褚南欢的下落,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我都是要归政退闲的人了,诏书都拟好了,再不要这样称呼了。想你小时候揪着我的胡子叫叔父那股劲儿多亲近。”
梁景彰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亲侄子,没有子嗣的他从小就把这个唯一的侄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看着他将要接替自己继任城主之位,既欣慰又担忧。
他知道这王座既是光芒亦是枷锁,自己当初便是逼不得已才继任了城主之位。
多年来忧心操劳,失去的远比的得到的要多,如今更是不忍梁斐桓再走上这条面似华彩实则荆棘的道路。
“叔父打算何时启程南下?上次父亲来信问及叔父,甚是挂念。”梁斐桓恭敬地说道。
“待继任大典之后,次日一早我便启程。也是许久没见你父亲了,我这身子再不回去,怕是也没多少时日了。这碧虚城终将还是托付于你了。”
梁景彰轻轻拍了拍梁斐桓的肩膀,看着这相伴数十载的大殿,似是交付,亦是解脱。
“……”梁斐桓剑眉微蹙,沉吟道:“想来南方气候温润,叔父身体定会好很多。”
“嗨——我这是自幼便有的病症,哪里是换个地方便能好的!如今能把这城主之位顺利交付于你,便也安心了。”
梁斐桓听罢,眉头锁得更紧了,梁景彰看在眼里,便打趣道:“桓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打会走路便天天在我这儿转悠,穹皇宫你只怕是比我还熟悉吧!”
梁斐桓想起幼时的自己顽皮捣蛋,时常入宫闯祸,次次都是叔父袒护包庇,不禁笑开:“侄儿幼时顽皮,让叔父费心了。”
梁景彰笑着摆摆手,“你的性格啊,融合了你父母两人的性格!年幼时的你,和你母亲是如出一辙!神形兼似!芸儿小时候就是桀骜不驯、飞扬跳脱的性格,哪里像是宰辅之女,简直就是市井无赖家的小子。”
梁斐桓低笑不语,他从前便听父亲说过,母亲儿时如霸王一般,明明年纪最小,却带着一群朝中官员家的大孩子到处闯祸。
最爱欺负身体柔弱的叔父,偏偏最讨祖父的欢心,时常召她入宫玩耍,每每闯了祸事,都是父亲替她背锅。
“不像你父亲,少年老成、为人稳重,本是继任城主的最佳人选,偏偏为了你母亲敢抗旨不遵,还说什么‘宁守三亩田,不登穹皇殿’!当时把你祖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一想到当年若不是兄长执意不肯继任城主,自己也就不会被逼上这个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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