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吟唱,纸醉金迷,白鹭城蔚为壮观的石上榴会馆近在眼前,我率领的四十人组刺客团已渗透到周遭街巷,将其重重包围,只待我一声令下。
我下意识地用缠满了白色绷带的右手扶了扶随身佩戴的那柄没有剑鞘的古剑,像是在确认这位和我并肩作战的“朋友”是否安在,更重要的,我是在提醒它,大战在即,朋友,你该醒了。
对于刺客这个职业来说,剑,是行走江湖,安身立命以及执行任务必不可少的主流兵器,一流刺客长期夜间行动,少言寡语,他们便养成了新的习惯,用剑说话。初出茅庐的见习刺客所发出的剑语吞吐结舌,漏洞百出,甚至像个哑巴,而顶级刺客的剑语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令人着实难以招架。
在残存的记忆中,师傅告诉少年时的我,决定剑锋芒与否的不是刃,而是人。
因为再钝的剑有了速度,也能破风成刃,而削割得再利索擦拭得再白净的剑如果都不能在绝佳的时机命中对方,甚至击打的都是无效部位,那么首先受伤的可能就是自己。
“师傅,您的这把剑真是古怪。我看其他人的剑都是剑身两边开有锋刃,剑头削尖,可您这古剑的剑身通体乌漆麻黑,像是有一层龟甲,两边既没有开刃,头部也没有剑尖,连剑鞘都没有,似剑非剑。另外,您的右手手掌……”
师傅持剑的惯用手是左手,左撇子很多,这点并不奇怪,但令我恐猝的是师傅的整个左手手掌像是被焚烧过无数次似的,形同陈年腐朽的枯骨,焦烂发黑的血肉组织就像烟熏过的腊肉一般,实在是不忍直视。尤其是当师傅向我展示剑法,左手攒握住古剑剑柄时,剑与手一般黑,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哪里是手,哪里是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剑合一。
“这柄古剑,剑钝无鞘,掩芒藏锋,一旦持剑之人的心意与剑意相通,则剑体滚烫,黑甲退却,心刃毕现,挥之可割风破气,熔山断海,威力逼人,是一把非同寻常之剑。故而锻造此剑之人为其取单名一个‘炉’字。”
“所以师傅您的手是被这把剑烧伤的啊?那这岂不是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没和对手对剑比试自己就先牺牲一只手了。好蠢的剑啊,名字更蠢。”
“哈哈哈,你个无知小儿。你口出狂言,只因未曾经历生死,若真是在某个生死关头,用此古剑可叫你御杀强敌,虽有些许自损而不死,你难道不用?”
“不用不用,我才不要把手烧黑自残,又疼又丑。”
“若是叫你执此古剑舍己为人,拯救苍生,你可愿意?”
“当然不愿意,苍生与我何干,我把师傅您老人家照顾好就行了。”
“哈哈哈,不急不急,我的好徒儿,有朝一日,你定会明白。现如今时候已到,你的剑法精进,颇具雏形,是时候去真正的江湖试炼了,为师没有什么可以送你,就将这古剑赐予你,你带着这个木盒,在子时去蒲雀茶庄,会有人接应你,到时你只需说找羽大人即可。”
我接过师傅手里的颇为精致的约一尺高宽的朱漆木盒,并没有想要师傅那柄古剑。
“师傅,我有很多问题。”
“但说无妨。”
“我去这个什么蒲雀茶庄做什么?”
“你去了便知。”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去了便知。切记,不可提前将其打开,否则事不能成。”
“什么事?”
“你去了便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师傅您还有没有别的剑?我想换一把。或者我可以用平时练习的木剑?我感觉用木剑的威力也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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