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等在绸缎庄守株待兔等那取金线缝制之人,此法未免太过被动,且交易必定在阴风背后,背于人前,死守店门说不定会扑一场空。
狗屁画押认罪,凶手定不是低眉顺眼直接伏法的那人,那人只是个替罪羊而已。
如果邵郁没猜错,绸缎庄未见的那份出账账本,定和这冯府脱不了干系。
邵郁才迈开一脚,院落里顿时杀声四起,箭羽火把凭空冒出,将个院落照亮如白昼,一时杀声震天火光熊熊。邵郁蹙眉,并未慌乱,只是疑惑非常。
看样子这冯府早有防备──他们原本瓮中捉鳖所为何人?
不好!
自己这是替别人探了前路,平了荆棘!
惯例查名问姓环节一律舍去,一时间密箭如雨,本不该存在于县丞府的高手刀锋利落,金石相撞火花四溅间邵郁大惊──刀刀箭箭直取人性命。冯马只想擅闯者死!
这场酣战令邵郁寡不敌众,握牢剑柄呼哧喘气有些力不从心──这帮人是想用车轮战熬死她。
冯马早已退下不见人影,弓箭手也悄然收工,邵郁脊背一片寒凉,头皮都要炸开。
这帮人莫不是改了主意,要抓活的。
又或,从自己接招的武功路数看出来不是他们守株待兔之人。
此番才更麻烦。
若是邵郁被揭开身份,扣了罪名,半夜三更带着兵器潜伏文官府邸,外加擅自离守驻军大营,只怕两个脑袋也不够砍。手心满是冷汗,有些凝结成滴,竟顺着剑柄流下,自己此时竟无一丝后悔。
邵郁只凭着楚岸飞鸽一鸣传来锦书,便事事以三哥为重离开驻营,踏马千里,筹谋种种,直至踏入这冯府。
邵郁心肺惟剩轰轰烈烈的懊恼──如何能这般大意,中了圈套。
邵郁内心百转千回间,对面之人亦是一直在打量她。
“阁下还不自揭面纱?”
领头之人遮着半边脸,所露半边脸英俊如潘安再世,声音沙哑如嘶。
“我揭面纱?”邵郁冷笑,故意粗嗓:“不如我们一起揭?嗯?稷无霜公子?”
被唤作稷无霜的男子诧异挑眉。
“诶?他居然认得你?”冯马忽然冒出来,从面具男身后跳高扯着嗓子挑唆:“那就留不得了。杀了他!杀了他!不能留活口!半夜三更传进县官府衙,非奸即盗!”
“我却是非奸非盗,既非奸非盗,依照楚律,哪条够取人性命?”邵郁反问。
“你!”冯马被噎。
稷无霜倒是饶有兴趣:“耍嘴皮子可救不了你。不如你考虑一下,自揭面纱,自报家门,若判定不是敌人,或许我们冯公子心肠好,能放了你。”
”放了我?“邵郁冷笑:“既然没有诚意,何必虚情假意。”
邵郁勾勾手指:“来吧!你们几个一起上,别磨磨蹭蹭的。”
冯马手一挥示意属下:“上!耗死他!”
邵郁心道,这伙人不讲江湖道义,不顾是否胜之不武,一心只念火速拿下她,只怕就是奔着极速恢复院落寂静,等那真正守株待兔要逮的人。
邵郁微转剑柄,寒光扭转,扑来的人挡住了头顶斑驳月光。
几十招过去,邵郁咬牙,腰疾又开始了,刺痛放射至五脏六腑,叫她忍无可忍。
该死的!六宝这个家伙是扶瓦断手了还是偷懒睡着了?还不来帮忙!去叫救兵也成!
人呢!
体力不支,精神不济,晚饭未进米粒,邵郁很快败于下风。
对方的车轮战眼看即将奏效。
“殿下,殿下,误会,都是误会啊!殿下,莫要闯。”冯惩之肥头大耳,跑也跑不快,拦不住脚步不停的楚岸。
六宝跟在身后,冒出脑袋,背出了楚岸事先教给的说辞,为一行人出现在冯府找好借口。
“青宝!”
打斗的众人骤停。
邵郁嘴角微抽,还青宝,三哥就是作戏也不知道给她取些文雅名字。听起来就粗鄙。
“青宝,说了不要你乱跑非不听!不就是三殿下养的貂儿跑了吗?还能飞了不成?县丞大人是谁?保准天不亮就逮了貂儿给送去驿站了!就你巴巴的非过来惹事。还不快回来!”
众人黑脑勺之后,冯惩之被楚岸揪着领子拉出来,正预备制止众人,闻言脸色极为难看。
楚岸才迈开步子,距离邵郁最近的一个人动了歪念,手疾眼快刺了她手臂一刀,邵郁飞身一躲,匕首擦破了手臂的皮。
外衫禁不住刺,邵郁脸色一白,手臂殷红立现。
楚岸登时脸色立刻冷下来,扭头质问:“冯县丞,这是何意?给本王下马威?”
“爹!这家伙半夜闯进来!我们别对他客气!先绑了再说!”冯马满脸嚣张。
楚岸不怒自威,冷冷讥诮:“绑?本王倒要看看,冯县丞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绑我的人?冯县丞好大的口气。”
这顶帽子扣得着实硕大,冯马满脸青筋,那口气憋在喉咙口。
本王?这头束玉冠之人,怎敢自称本王?
冯惩之满脸冒着冷汗,出来屏喝冯马:“大胆!逆子还不退下!陛下的八百里加急诏书才追到客栈。封殿下为湘安王,占有封地,江南诸省加西南西北诸省,均划入湘安王封地之内。还不给王爷行礼?”
冯马不情不愿,跪拜之礼很是粗糙,膝盖才沾到地马上站起来──凭空冒出来的王爷,是真是假?
冯惩之面上忐忑心惊,躬身行礼,随即转身大喝。
“冯马,还不让你这些狐朋狗友把刀收起来?抓什么抓!吓坏了湘安王殿下如何是好?貂儿呢?可曾看见?退下都退下!”
“把府里的郎中叫来,给那位受伤的小兄弟瞧一瞧。来人,马上收拾一间上房出来,王爷金贵,怎可再住客栈那般粗糙简陋?”
“郎中就不必了。”楚岸抬起一手:“人我马上带走。冯大人可有意见?”
先前刺伤邵郁那人退后一步,躲去冯马背后。冯马梗着脖子,对新晋湘安王冷眼加持,颇为不敬。
楚岸收尽眼底,冷嗤,只利落拂袖转身。
众人让开道路。
“王爷,王爷!”冯惩之艰难移动着胖身子,“误伤壮士实不应该,王爷若是赏脸,还是在寒舍好生歇息,请来上好郎中──”
左挚伸出一手臂阻拦,“大人留步。王爷既说了不会留下。大人再劝只是空费口舌。平白惹恼了王爷,恐该追究您治下伤人之罪。”
冯惩之一噎,赶忙住下脚步,抻着脖子喊,“那王爷好走!待天亮之后,本官必带犬子请王爷移居驿馆!”
“大人请止步。”左挚道。
出了府衙,楚岸安排两拨人前行、断后,将受伤的邵郁保护在最里面,而他本人则亲自蹲下,背着邵郁疾行。
一众埋伏已久的黑影,慢慢隐匿在府衙接头深处,渐渐远去。
转过两条街,紫契早已等候多时,气急败坏掐着腰喊:
“看看,看看!一眼照不到!是不是又受伤了?”
楚岸闻言蹙眉──又?
又受伤?何以加个又?
“紫契大夫。”六宝面色焦急:“回头再训是否可以?你看看人伤的如何倒是最要紧的。流血了,刀伤是否有毒?”
“怎么弄的?”紫契撩起袖子查看一番,狠狠咬牙,最后摇头。
“好在没毒。先弄回客栈止血止疼要紧。人只是失血昏迷,好在脉搏气息都无异常。”
邵郁双眼紧闭,两肩无意识颤抖,看起来极为痛苦。
“即刻回我的客栈即可。”楚岸将人往上提了提,快速道:“那里各种伤药齐全,连止血补血益身的草药都有。”
紫契满脸警惕:“你是谁?你为什么背着郁儿?郁儿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因为你?”
楚岸脸色更冷:“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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