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是廖化吉的记忆!
程小乙从符篆的记忆读取中睁开双眼,后背已然冷汗涔涔,膝前的“忘忧”符,繁杂纹路和诡异符号的光泽正在渐渐黯淡,这符篆制作起来虽然困难重重,但使用起来却没什么门槛,是个修士都能用。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几次将眼前的残影祛除,随即整理脑海中涌入的大量思绪。
这张符篆保存记忆的主人,是孙锦。
记忆会以第一人称视角呈现,相当于一次还原度极高的角色扮演,程小乙一开始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孙锦,直到那个人喊了他的名字。
那个人,是陈家的家主。
陈家当代的家主陈肃光,一个面庞圆润目光和蔼的中年男人,他和孙锦有过一次在外面的密谈,看场景,似乎是在一间酒楼。
酒过三巡,陈肃光希望孙锦帮陈家保守一个秘密,作为酬谢,陈家将收集香火愿力,帮助孙锦渡金丹雷劫。
孙锦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当时的他左右为男,前后夹击强人锁男,陈肃光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随后,陈肃光奉上了一只精致的玉匣,当中便是两张忘忧符,昏黄的灯光下,符纸上的篆文和纹路仿佛在扭曲蠕动,程小乙对照着其字迹,确定正有自己手头的这一张。
这两张忘忧符,一张用来将孙锦脑海中的秘密提取出来,交由陈家保管;另一张,则将双方暗中达成交易的这件事也抹掉。
好家伙,搁这儿套娃呢?
程小乙双手摁揉睛明穴,开始尝试复盘整件事。
毫无疑问,给孙锦招来杀身之祸的,就是陈家不惜以武力威胁一名无常剑,也要保守的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多半和水鬼没有直接关系,因为在两人彻底摊牌前的打哑谜过程中,陈肃光不止一次对刘家沟水鬼一事,表现出轻蔑;
孙锦也是个硬骨头,表面点头哈腰妥协,私下里以惩治水鬼为由,继续调查那个秘密,终于招来陈家杀人灭口;
再后来,就是廖化吉接替他成为无常剑,携复仇之怨,高调介入刘家沟水鬼案中……
看来水鬼虽然和秘密没有直接关系,但却必然可以成为突破口…程小乙若有所思。
那么操控前后两位无常剑调查水鬼的领剑赵修平,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此人知道孙锦被提取记忆一事,甚至还得到了孙锦保管的那张忘忧符,显然脱不开干系。
他的目的是什么?
和陈家暗通曲款,钓鱼执法,搞死一切敢于窥视陈家秘密的人?没道理,以陈家的能量,没必要多此一举,计划越复杂破绽就越多,远不如直接一刀来的实在。
何况拿水鬼钓鱼一时爽,退魔司的考勤和断佞剑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追究下来,赵修平可没好果汁吃,搞不好撤职流放,这对一个已经对香火愿力形成依赖的无常剑而言,十分划不来。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赵修平想搞陈家。
程小乙越想越觉得靠谱。
无常剑和陈家掐来掐去,赵修平一年之内折了两个下属,算是断了条臂膀,要用超度大会打一场绝地反击;
陈家也逐渐意识到,与其把刘家沟水鬼继续捂下去,有朝一日成为脱离控制的大麻烦,不如捏着鼻子忍一会儿,把它一劳永逸的收拾掉。
于是,双方在超度水鬼上达成了意见一致,操作上各凭本事、各见真章。
所以,我特么就是个夹在中间的工具人?
程小乙望着破庙屋顶窟窿外的夜空,眉头紧锁,旋又舒展:
害,想这么多干嘛,我就是图超度水鬼的功德来的,我承认,我下贱,大家各取所需,和气生财嘛。
但真要不客气的话,那就别怪缺德佬缺德了……
…
和程小乙一样大半夜不睡觉,还皱着个眉头的,还有此时正在陈府后门前焦急踱步的崔济。
在他转完第四十六圈后,传话的小厮终于举着烛台打开门,将他请了进去。
陈府书房。
陈肃光披着袍子端坐在桌后,半张脸隐没在烛光的阴影中,听完崔济的汇报,他缓缓开口:
“那袁邱已将超度大会的消息,带给刘家沟的所有人了?”
“还没,赵修平只剩他一人能使唤,晚上还要负责巡夜,事情可能要拖到明早了。”
“去帮他一把,把这些年搬出去刘家沟的人,通通叫回来,参加超度大会。”
“老爷,这……”崔济面露为难之色。
“放心,我这里有名册,这些年离开刘家沟的人去了哪里,我都有派人盯梢,让你手底下的人御剑去请,半天的时间,足够了。”陈肃光道。
崔济双手接过册子,发现还附带着一张诡异的符篆,心头一凛。
“老爷,您这是下定决心要把刘家沟给……”
他以手做刀,比划了一下。
陈肃光瞥了他一眼,起身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超度大会上水鬼发狂,杀性大发,赵修平等无常剑与之死战,不敌身亡,刘家沟一众百姓,皆没于水鬼之口。”
“退魔司得知此事,派人将水鬼格杀!”崔济接过话头,连拍马屁:“借刀杀人,陈老爷这招妙极!”
“妙你个头!”
陈肃光一本书摔到崔济的脸上,竖起食指连戳这位提刑剑领剑的脑门:“把退魔司卷进来,你嫌老爷我活得长吗?是不是还要把扫雪人也招来你才满意?”
“老爷息怒,”崔济不敢反抗,低声下气道:“是我狗…貂尾续狗了,请老爷指示。”
“赵领剑好歹是半只脚迈过元婴门槛的修士,他舍命一击,将水鬼打成重伤,你崔济及时赶到,斩除了发狂的水鬼,但已救不下赵领剑,明白?”
“明白、明白!”
崔济连连点头,又问道:“可是老爷,我听说那两个琼华来的修士也要参与超度大会,我们若是杀——”
被陈肃光瞪了一眼,他连忙改口道:“若是他们也被水鬼杀死,恐怕琼华那边,老爷您不好…不好交代…”
“我要交代什么?”
陈肃光大手大脚坐回太师椅上,轻蔑道:“我已经遣人调查过了,那姓程的,不过是玉虚山脚下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罢了,会点符法,好像在自己经营着一家帮他人渡雷劫的事务所。”
崔济附和着讥笑:“荒谬,雷劫若是能找人帮渡,天底下哪儿还有这么多被卡着的金丹。”
“那姓祝的贱人更加不值一提,”陈老爷想起白天在县衙见面被戏弄的事,目有愠色,朝着痰盂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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