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佞剑已经出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程小乙混在人群中进了城，确定自己没有被人跟踪，立即溜向客栈。

黄家是闽源的门阀大家，不用刻意去打听，光是听着旁人三言两语，就能知道些消息。

这不，黄家的大公子黄东润，最近迷上了到飞凤轩听书。要说这年头的风月场所，戏曲杂剧很常见，搁水镜湖八尺巷，还有更高级的“坐而论道”，专为修士们提供服务。

但说书的却是不多，毕竟茶馆才是说书的好地方，客人能静下心来听，听得进去，才会赏钱。

程小乙也没多想，清空了茶杯，奔着飞凤轩去了。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个清倌人抚尺一拍，嗓音温婉而不失中气：

“书接上回，咱们今天继续讲，华夏第一剑！”

如果脑袋上的黑线可以用来织布，程小乙一定会给自己做个头套。

太特么丢人了，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飞凤轩大概是接了书局的推广业务，是以来了许多平常不可能在这里消费的人，程小乙的衣着打扮，自然属这类人，索性在后面站定，伸着脖子巴望着前方。

坐在最前方的黄东润很好认，这位黄公子差一岁便是而立，但他却丝毫没有而立之年的觉悟，终日饮酒作乐，上午还没过去一半，就醉眼惺忪。

不过此人酒品极佳，并不吵闹生事影响他人听书，只是一杯接一杯的买醉，旁边跟班儿低声劝告，他也不理，听到精彩的地方，便跟着一起喝彩。

该怎么接近他套话呢？

程小乙苦恼，此人若是嚣张跋扈寻衅滋事，自己恰好可以将他逮出去，先打一拳，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遍，但这厮老实巴交坐在那里，表现的一点不像纨绔子弟，反倒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全然不按套路出牌，程小乙顿感束手无策……

难道要我人前显圣，趁机接近他，和他打成一片，再套话出来？

不好吧，现在讲的可是这个破话本，一旦人前显圣的消息给那疯女人知道，我…我还是直接去归墟蹲五百年牢比较合适…

程小乙没奈何，只得屏息凝神，将整个大堂所有的窃窃私语纳入耳畔，希望能再听到些有关这位黄公子的消息。

“哎哟，今天这没意思，我跟你说，昨天的才叫精彩刺激，那岳茗和程忆俩人，居然在那凶兽穷奇的背上……”

淦！我不要听这个！

程小乙脑壳疼，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屏息凝神——

“大少爷，您可不能再喝了，老爷会生气的！”说话的是跟着黄东润的一名小厮。

另一名小厮也劝道：“就算老爷不生气，二少爷也会想办法让老爷生气的，大少爷，您万万不能再喝了。”

黄东润的回答简洁明了：“爬！”

小厮脸上能苦出卤水来，却也无可奈何，嘀咕了两句，不再多话。

黄东润和他小老弟有矛盾？

程小乙暂且记下，又听到在自己身后的某个角落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耳语：

“你在这里盯着他，我去告诉二少爷！嘿，看他这回怎么跑！”

哦豁，有戏！

程小乙计上心头，收敛了心神，到侧面找到了正在忙碌伺候客人的跑堂小厮：

“我们家少爷要一碟茴香豆。”

“你们家…少爷？”跑堂小厮打量着他，在记忆力搜来刮去，愣是没想起来这是谁家少爷的跟班。

程小乙凶巴巴道：“蠢货！我们家黄少爷要茴香豆！赶紧去拿！”

“是是是…”

跑堂小厮到后堂转了一圈，端了一碟茴香豆出来，又被程小乙堵住。

“我们家少爷这会儿心情不好，你这笨手笨脚的，恐惹他生气，退下吧。”

跑堂小厮也没多问，看着程小乙走向黄大少爷那一桌，不差钱，便不再理会。

“客官，小店送的茴香豆~”程小乙谄媚的笑着，将茴香豆轻轻放在桌上。

“去去去！没看见我们少爷正烦着呢吗？”忧心忡忡的小厮低声哄赶着程小乙。

程小乙目的已经达到，便重新隐没在人群中，接着不着痕迹的离开飞凤轩，到附近不远处的茶馆坐着。

不多时，便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街上传来。

“二少爷！大少爷就在前面的飞凤轩！”

“唉…我这个大哥，真是……”

黄二公子一脸痛心疾首，手上却毫不留情，大手一挥，一众黄府家丁冲进飞凤轩大堂，还有数名门客在外堵门，就要将黄东润捉拿回府。

想必黄老爷得知自己的大儿子不务正业，大早上起来就醉酒，一定会勃然大怒，从而更加倾向于将继承人之位，交予这位二少爷吧？

程小乙淡然笑了笑，响指一挫，桌对面光华一闪。

一脸慌张的黄东润出现在对面的板凳上，几欲拍案溜走。

“我——！”黄东润惊魂未定，显然刚才差点被抓住，让他受惊不浅，酒都醒了大半。

“嘘，那么大动静，把二少爷引来，可就不妙了，”程小乙提着茶壶，给黄东润添上一杯茶：“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知这茶能让黄大少爷您醒来几分？”

黄东润灌下一口茶，没敢搭话，鬼头鬼脑的看着茶馆外，一众黄府家丁空手而归，几名门客面面相觑，自己那位亲爱的手足兄弟，正在怒骂两个把人盯没了的小厮。

“二少爷，小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大少爷本来就在那儿，突然啪的一下，人就没了！”

两个原本伺候黄东润的小厮则矢口否认，坚称大少爷没来过。

抓不到人，啥都是白搭，黄二公子勃然大怒，当场打断了两个办事不利小厮的腿，气冲冲离去。

“多谢高人出手相助！”黄东润感激道。

“不急着谢，我有几件事要问黄公子，”程小乙露出“高人”矜持的微笑：“公子可还记得陈候彦这个人？”

啪——茶杯落在桌上，黄东润急忙掩住苍白的脸。

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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