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黄家昨晚遭了杀手的事,在整个闽源城传得沸沸扬扬。
闽源知府不可能一直为了黄家封城,到天亮也只在黄府内找到了个失了魂的下人,其余线索全无,纵使黄老爷千万个不情愿,城内各种消耗颇大的法阵也要相继关闭了。
不过出城时还是要经过严格检查的,黄家毕竟纳税大户,面儿得给足。
依旧是混在人群中,程小乙果然在城门附近的告示栏上,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
新鲜的,墨迹还没干,断佞剑的通缉令素来讲究一个栩栩如生,各种神态表情差分,次序排开,管教你对被通缉之人印象深刻。
“你说这好好一小伙子,卖相也不赖,怎么就当了杀人犯呢。”
“别看有些人长得像模像样,其实背地里净做些畜生还不如的勾当,对,我说的就是那黄家的二少爷!”
“话可不能乱说……”
“有什么不能乱说的?在闽源谁不知道他黄二少的那点小心思?我看杀手八成就是他找来的!兄弟不和也就罢了,居然同室操戈,当真可悲!”
好家伙,是个带节奏的,八成是黄东润的人…程小乙无心理会别人的家事,把头深深埋下。
“刚没仔细看,这人还是个修士,这谁敢管呀!”
“修士?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千两白银的悬赏很诱人,但修士身份这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总是让百姓们望而却步。
程小乙低着头钻出人群,远离了官道,招出飞剑直奔长瓯……
长瓯城。
陈肃光这两天都起得很早,用了早点的他,今天没有像往常那般直奔县衙,亲自跟踪事情进展,而是只遣了个信得过下人过去,给崔济捎话。
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陈老爷怠惰了,而是因为昨夜,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吴越商会越州分号的密信。
信上没有落款人,但陈肃光心领神会,这就是陆家的来信。
陆家那位在信上“力挺”了他,现实不吝言辞赞赏一番陈老爷做得很好,但还可以更好,所以请再接再厉;同时也表示,陆家正在密切关注越州的事态发展,必要的时候,陆家会亲自下场,给陈家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陈老爷眉开眼笑,心满意足,认为自己终究没有错付,心情好了,早饭都比平日多吃了一些,回了书房,耐心等待着碧华道校那边儿子的回信。
稍晚些时候,少了条胳膊的崔济,正在客栈里鞍前马后伺候几位从闽源来的断佞剑。
断佞剑在县里设有办事处,但其实人都在府城里泡着,只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到他们不大瞧的上眼的县里来。
这队断佞剑的领剑姓郭名怀,与崔济一样,都是长瓯人,年轻时接受了陈肃光的资助,得以进入道校进修,从道校结业之后投桃报李,理所当然的回到越州,为陈家服务。
崔济给几位神情倨傲的断佞剑倒着茶,谄媚道:“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郭领剑,要不是您深明大义明察秋毫,那赵修平如此污蔑陷害,陈老爷不知得有多被动。”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郭怀毫不谦虚的谦虚一番,瞥了一眼崔济空荡荡的右袖管,阴阳怪气道:
“倒是崔捕头,您离圆满金丹只差一步之遥,何以连个初阶金丹都打不过啊?”
妈的,阴阳人,让雷劈你一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崔济脸上笑意不减,推说道:“那姓程的小子着实有些古怪,在下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
“崔捕头,您不会还要说他能引雷吧?”
郭怀的目光扫过一众同僚,几名用茶的断佞剑会意,接连哂笑道:
“不会吧不会吧?”
给崔济恶心了个够呛,隔夜茶差点吐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忍了。
超度法会当晚,赵修平将整件事的报告送去退魔司上级,多亏陈家在闽源无常剑中也有人脉,了解到情况后及时做出了反应;
天刚亮,赵修平就被从闽源赶来的断佞剑们控制,软禁在了衙门内,他毕竟是个元婴,如果没这茬事,现在肯定已经被提拔到越州城;
而即使有这茬事,退魔司也会提拔他,只不过考虑到民间议论纷纷,有失体面,大概率会调离越州,到别处发展;
远离香火愿力密集的城隍庙,赵修平空有元婴期的修为,大战之后难以恢复,等于白瞎;
袁邱就没有他上司这般待遇了,被崔济投进班房里一顿毒打,又用钳子将他的牙齿一颗颗拔掉,以泄昨晚之恨。
崔济今早又去牢里看了一眼,袁邱只剩下半口气,但眼神令他十分不爽,索性又将其痛殴一顿。
想起那眼神崔济就发毛,他用力摇了摇头,问道:“刘家沟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郭怀举着茶杯,望着里面色泽鲜亮的茶水,叹气道:
“我等人手不充足,昨日已有五人先后畏罪自杀,这些都是重要的人证啊,崔捕头,你再多派点人过去。”
“应该的应该的,马上就派,”崔济连连点头,指指楼上,“那祝姑娘一直都在楼上没下来?”
一名断佞剑答道:“别提了,哥几个还想找点乐子,没成想那女人一直赖在房间里,我都寻思着她是不是上吊了。”
“不过那女人着实有点诡异,这客栈老板没有养狗,她的房门前却总有狗屎,”另一名断佞剑讳莫如深:“昨天我一不留神还踩到了,让人清理掉,到了晚上一看,居然又多了一泡,真他娘邪门儿…”
“嘁,许是她在戏弄你呢?”其他几名断佞剑笑道。
欢声笑语间,崔济下意识皱了皱眉:“还请郭领剑注意分寸,盖棺定论之前,此人不能有闪失。”
“这种事就不劳崔捕头教了,郭某自有分寸。”郭怀傲慢的抬抬下巴。
妈的,臭得瑟什么…崔济耐着性子继续问:“可有那程小乙的消息?”
“如果你是问他的身份来历的话,我可以明确答复你,五大道校里没有这个人,玉虚山附近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显赫散修,但他偏偏与琼华的剑修结伴同行,想来是化名,”
郭怀停顿了一下,招来跑堂小儿上茶,慢条斯理道:
“而如果你是问他的去向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他昨天去了闽源,在飞凤轩露过面。”
“昨天?”崔济震惊道:“您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因为他会自己送上门儿来,”郭怀意味深长的说道,旋即提高嗓音:
“旁听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上来自报家门了吧?说的就是你,后面那位!”
“这就是断佞剑的神通‘慧眼如炬’吗?爱了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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