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清乐就整理好向山上走去,朦胧的晨光中,可以看到莽菲山并不像昨晚夜色中那般阴森可怖,因为距蛇族聚居地不远,气候都差不多,山上有些湿漉漉的,雾气缭绕,四周充满青草的味道,林中稍有些闷热。
应该是罕有人迹的缘故,莽菲山并没有一条上山的道路,清乐只好祭出清越剑,边砍掉林中的枝枝叉叉,开出一条路,边往上走。昨天梅华除了教给清乐解心草和摧心草长什么样子,还特意嘱咐了下,解心草和摧心草应该是长在山顶,基本不会在半山腰以下,清乐便一鼓作气向山上走去,估计到达山顶,天也差不多亮了,正好可以寻草。
清乐越向上走,越觉得林中湿冷起来,不似山脚下那般闷热,衣衫贴在身上,人也有些寒颤。好在天光渐渐转亮,视物愈发清晰,行进的速度也变得快起来。
清乐穿过一片树林,前方竟然有一片修长挺拔的紫竹,竟像是人为栽种的一般,清越剑发出了一阵阵的震感,清乐不解,向四周看去,只有山风偶尔刮过树梢的声音,并没有异状。她放下心来,此处已经接近山顶,估计解心草和摧心草就在附近,清乐俯身低头,视线在地上搜索起来。
“足足。”一声鸣叫,惊得清乐浑身一抖,她抬起头来,竟有一只大鸟行来,同为鸟类的清乐看到步态倨傲的大鸟,心下一颤。这只鸟大概有八尺高,蛇颈、龟背、鸡喙、燕颌、尾羽分叉如鱼,但它浑身漆黑,竟然是一只黑凰。为何在这蛮荒之地会出现一只黑凰?它是什么来意?清乐脑中迅速转念,实在想不起来六界之中有关于黑凰的什么传说。
黑凰如翩翩起舞般,振翅行至清乐面前,清越剑此时发出嗡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击。清乐感到有些不对,这黑凰虽来意不明,但总不至于是守护解心草与摧心草的,看来是与自己有关了,不过看它步履轻盈,优雅而来,应该不是个难相与的吧。
正想着,面前的黑凰突然眼露寒光,挥翅张喙,清乐惊心地看到它喙中精钢一般的牙齿,黑凰面上不再是一派悠然,取而代之的是凶恶之相。清乐想也没想,一剑向它腹部刺去。黑凰振翅身体微侧,躲过清越剑的攻击,转而引颈凑到清乐耳边鸣叫了一声,清乐被这“足足”的鸣叫声震的头脑发昏,脑中像有什么撕裂一般。
鸟族的远祖凤凰本是祥瑞之鸟,却不料出此异类,此凰不仅是通体黑色,从它的行为来看,竟有黑化的迹象。黑凰的身上散出黑色的雾气,它翅羽下的羽毛竟如利刃一般,它挥翅扫过来,清乐向后纵身堪堪避过,黑凰又发出一声鸣叫,再袭过来时,清乐却是头晕目眩,避无可避,腹部被黑凰的翅羽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清乐知道不能恋战,转身想跑,黑凰几步跳来,双翅扯住她双臂,竟要伸喙向她颈间咬去。清乐挣扎一下,清越剑脱手飞出,刺向黑凰双目,黑凰松开翅膀,退后一步,清乐委顿倒地,待黑凰再要上前,突然清乐腰间发出一道白光,紧接着清乐的身影消失在了圆形的银色流光漩涡之中。
“黑凤?是黑化了么?”脸色苍白的女子喃喃地说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一只鸟,她绝美的脸上流露出几许伤感。清乐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一人一鸟为何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存在,但她可以感觉到女子的悲伤,心口隐隐作痛。
女子慢慢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黑色的大鸟步态从容地跟在一旁。“你是在帮他看着我吗?”女子略带嗔怒:“你以为我还能去哪?”黑凤看了看女子,又歪头看了看清乐,但清乐肯定它并没有看见自己。“你是凤啊,鸟族的骄傲,怎会?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既然黑化成魔,又怎会如上古神兽一般通透。”女子的目光幽幽投向远处。
庭院中有风穿梭,清乐能感觉到这风是冷的,这里的天空颜色阴沉沉的,怪不得眼前的绝色之人不开心,目之所及的庭院与树木统统透着几分压抑,“咳咳”女子咳了几声,似受了凉,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怔怔地看了天空许久,微微叹了口气:“让他来见我吧。”
黑凤听了女子的话,转身走了出去。清乐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萦绕在心间,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女子绝美的脸上神情幽暗,看上去原本应该漾着一池春水的眼眸,仿佛枯井一般了无生气,清乐鼻子有些发酸。女子似对某人又想是对着虚空轻喟:“小谨,如今你可好?愿你此生平安顺遂,再无遗憾。”
“小谨?”这两个字如破空的利箭,呼啸而来,刺破了清乐脑中的混沌,“小谨?”“君上?”清乐蓦地想起来,自己是来寻解心草的,怎地就在这里发起呆来了?
清乐觉得眼前画面模糊起来,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进院,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随后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嘀嗒,嘀嗒,嘀嗒……”清乐吃力地睁开眼睛,周围光线有些暗,但看得清楚自己躺在地上,身下好像垫着什么,她用力转头,这里好像是一个树洞,旁边是石头和藤蔓,有细小的水滴从藤蔓的叶尖上滴下来。清乐微微动了一下身体,腹部有疼痛感传来,但并不像被黑凰划伤时那般火烧火燎,而且腹部好像被用布条牢牢地绑住了。
适应了一会儿,清乐用手肘撑着地翻身坐起,虽然树洞里面有些潮湿,但是并不阴冷,清越剑没有在身边,估摸着是自己回到了神识御海。清乐轻轻抚上腰间的绷带,自己身为化形境,与黑凰实力相差悬殊,能够从其手下逃脱,一定是有人救了自己,难道梅族长已经赶了回来?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清乐仰起脸朝洞口看去,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清乐微微一愣,不是梅华,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不年轻了,其实对于清乐来说,无论是风谨还是梅华都属于“长辈”,而眼前的男子差不多能比梅华再大上个一两百岁的样子。男子见她醒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清乐觉得这抹笑容在这样一张脸上出现,实在是有些太不搭调了,因为这是一张邪魅的脸。他一双幽蓝的眼眸中好似带着几分侵略与危险性,眉峰如刀带着几分凛然,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的阴影让他显得深邃,薄薄的嘴唇更显凉薄。男子身着黑衣,暗色的金纹在上面若隐若现,不知道是衣服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男子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阴冷,清乐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也是带有几分这种阴沉之意了。
可偏偏此时此刻,来人脸上的笑容如此真诚而温暖。“前辈,是您救了我么?”清乐呆呆地问。来人见她呆愣愣地,不禁又是一笑:“是我救了你,帮你疗伤。”“哦,那谢谢您了。”清乐感激地说到。
“谢谢就完事了?”男子来到近前,蹲下身体,直视着清乐的眼睛,挑眉问到:“难道你不应该做些什么报答我?”清乐被他看得心里不安,身子向后躲了躲:“嗯……这个……”男子笑了笑:“你怕我么?”“嗯……没有。”清乐犹豫着说,她倒不是怕,主要是面对陌生人本能地退缩,虽然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
男子眼中微光闪过:“还真是个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我叫清乐。”男子的眸光似不经意地划过清乐的脸庞:“清乐?”“嗯”清乐被他目光一扫十分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清乐。”男子又念了一遍,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留恋:“真是个好名字。”
清乐觉得两个人这样有些尴尬,开口说到:“还没请教前辈名讳,之后清乐好报答前辈。”男子拂袖站起身,眉头一皱:“别总前辈前辈的,听着心烦。”清乐见他有些不高兴,怕是把人家叫老了,实在不该,于是改口说到:“那请问大叔名讳。”男子回过头,双目如炬看向她:“大叔?”清乐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大叔,你住哪里?我怎么找你?”男子一副无奈的表情:“真想报答我,就跟我走吧。”
清乐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大叔,我不能走,我得给君上找解心草去,金极宫是我的家,除了君上身边我哪也不去,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其他条件,算作报恩。”男子听完她这番话,脸色骤然变得阴暗:“你是说风谨么?”清乐不明白他为啥脸色骤变:“对啊,大叔你不是妖界之人吗?怎可直呼君上名讳?”“呵呵”男子笑了笑:“直呼他名讳又如何?”清乐觉得眼前这个大叔有些怪怪的,不讨人喜欢。
男子见清乐似乎有些不高兴,语气软了一些:“为何要回去?风谨若护着你,会让你来这遥远的西荒?何况你只是一个化形境。”“那不是因为君上,那是他人陷害,君上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我来的,不过,我是自愿的。”清乐撇撇嘴。“自愿的?”男子似乎是在咬牙说出了这几个字:“你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你……”清乐被一个陌生人戳穿了心思,还是有些局促不安,毕竟跟梅华倾吐是一回事,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奢望是另一回事。“呵,就算风谨愿意护佑你,你怎知道那是对你有情?”男子悠悠地席地而坐,侧过头看着清乐的眼睛。“我……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无论他对我有没有情。”清乐底气不足地回答到。男子盯着她涨红的脸,语气无奈地说到:“呵,果然是个小姑娘,如果喜欢一个人,当然是容不得其他人的。”清乐心口似被重锤击打,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苦苦挣扎,不要,不要君上娶旁人,要他身边只有自己一个,要他也如自己一般喜欢自己。
男子似看出她的纠结,叹了口气,轻轻说到:“且看吧,风谨待你的心意是不是与你一般。”男子这句话随着树洞里的风很快飘散,轻飘飘地似没有任何痕迹,却如烙铁一般印刻在清乐的心里。
恍惚之间,清乐仿佛听到他说:“若有朝一日,你想离开了,我便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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