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查德的视角看,这就是一场盛大的画术秀。
甚至于在理查德这个独享的最佳视角中,这个盛大,能改成伟大。
在这场作画当中,这两个人,都是如此的......强大。
心无外物,便能恒强。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样进入的这个状态,这是一场展现人类极致力量的生命秀。
齐博克和保罗在这场生命秀中,都没有时间去注意周围发生的事,可是理查德却注意到了。
就在这两人在车头上,车项边缘绘画的时候,在四周的兵器们,向着这四辆货车,发起了猛攻。
它们感知到了艾洛斯那颗红球当中传来的强大生命能量,那对于它们来说,是足以致命的诱惑,这诱惑甚至能让它们完全注意不到第四辆车厢中的太阳能量。
这些怪物是如此的可怖,单单只是远远瞧着,理查德都觉得遍体生寒,更别说它们向这边涌来,靠的如此之近,让它们可怕的面容,完整的展现在理查德面前。
那一柄柄闪着寒光的武器,跟那些血肉诡异组合到了一起,当他们在黑水中如履平地的穿行之时,带给人的,就是足以窒息的恐怖感,和压迫感。
跑到所有兵器最前面的那把刀,被身后的同伴一把拉到了后面,他的同伴是一把长戟,长戟戟尖上,生着三张大嘴,这嘴就像拉开的拉链一样,长在戟尖两侧,这长戟的戟身上生出两只黑手,将这刀拖拽到三张大嘴间,被一口口的完全啃食掉。
这刀在被长戟啃食之后,并不只是单纯的金铁破碎,在这长刀的碎裂口之间,甚至还流出了乌黑色的血液,甚至在血液中,还包括着一些白色的神经组织。
长戟用三张在戟尖的嘴把这长刀吃了个干干净净,它的身体也随着进食完毕,而迅速开始产生变化,无数的金属碎片开始戟身中长出,伴随着痛苦与狰狞,这戟尖之上,也开始出现了一张泰然鬼脸。
这长戟就这样游上了四辆货车,它拉在货车边缘的黑色手臂,把理查德都吓得后退了半步,这个以武器为主体的怪物,已经进化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它行动迅速,本想再有所动作,却被齐博克起笔一挥,一道清色贯穿整幅画面的首尾,这怪物应声而碎。
只有那对黑色的爪子还残留在车厢之上,让理查德不再靠近车厢边缘。
黑水里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随着浮于表面的污染生物们,被整片整片的吃光,这帮疯子一般的武器,就开始对自己的同伴动手了。
或许对于它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同伴的概念,只有敌人,和更多的敌人,这两种区别。
更残酷的厮杀在这帮武器当中开始了,它们各尽所能,开始跟其他的武器作战,这是一场一切武器对抗一切武器的战斗,在这红月黑水间,它们用钢铁与血肉厮杀。
当然,在这帮兵器怪物厮杀的过程当中,它们自然是不会忘记,这更加香甜肥美的四辆货车,它们在水中前行,如千万只的戈玛和海撒行至它的国。
一堆接一堆,一浪接一浪,这些怪物在黑水的波涛间厮杀又汇聚,紧密的簇拥着这四辆货车,理查德环望四周,茫茫然的全是一堆恶心的肢节,锋利的兵器,这之中还伴随着一股刺鼻恶臭的气味。
所有的兵器怪物,都对这里虎视眈眈,它们或是跃起直扑,或是想攀附而上,在这黑水间,它们的身影如此的密集,好像那红月都照不穿他们的行迹。
敌人如此凶狠可怖,理查德几度都失去了对抗的自信,可那两个画画的人,脸上全满是欢腾的喜意,仿佛他们的眼前不是人间炼狱,而是最美妙的天堂。
一笔点墨,一整排想要跃上车的兵器直接被敲成碎片,落入水中,在笔墨行走间,似有可怕的力量在喷薄而出,这些在海水中沉浮的怪物,没有丝毫的理智,它们面对诱惑,只有不断地进攻,再进攻。
于是理查德就只看见,一片森林闪耀而过,一朵花又开放,无数地兵器魔怪,那是无法沾染到这四辆货车半分,碎裂的金属,沫状的肉块,在这绘画之间的庞然巨力面前,这些外表看似强大的怪物,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死了一批又一批,又成长了一批又一批,死掉的兵器成了活着的兵器的食量,它们反复成长,反复聚集。
这些怪物死了,却又像没死一般,重新在其他怪物的身体里活了过来,两个变成了更大的一个,就像搭积木一样,死的越多,死的越快,搭的越高。
这些被搭高的怪物,倒真像传说中的深渊一样,什么都吃,什么都能从它们的身体里面长出来,兵器碎片堆积成骨架,黑水成为经络,生物肉沫构成肌肉。
有的怪物生长出了手,变得灵活,有的直接变成了一个尖尖的刺头,还有的,直接就是一堆烂肉堆成小山,形态各异,一时间,在理查德的世界里,正常变成不正常,现实变成了.....神话。
怪物开始愈发高大,就好像神话传说中的巨人,垒石成躯,一步步从山川之间,走入河流,在河流之间扩张,成长,最后生长为伟岸的存在。
作为一个没有超凡能力的凡人,理查德只是看着这些怪物一点点的成长,就觉得是心惊胆战难以呼吸,这给他视觉上的震撼实在太多,他这短暂十几年人生中,经历的事情也不好,但却没有一件能和现在的所见相提并论。
理查德和保罗的抵抗依旧坚决,哪怕这些兵器已经走入了神话的范畴,开始聚沙成塔,成为一个个超越常规理念的高大巨人,可他们俩早已身无外物,对这些完全不关心。
只要这些怪物敢靠向四辆货车,那迎来的结果就只能是一个,死,体无完肤,灰飞烟灭般的死去。
他们的俩的画,虽然只是画在车头,或者滴在车厢侧边,可是理查德抬头一看,却好像这两人的画,来到了重重的天幕之上,展现出世间万千,有森林草木,有晨星暮霜,有山河万里,还有走动的人群。
丰富,色彩,冲击力,理查德感觉自己此生都不会忘记现在看到的这些,深渊和天堂相对,无秩序的扭曲与秩序的绘画相对,光与暗,生与死,他觉得此刻他才理解到哪些恼人的哲学书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是一种.......关乎于永恒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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