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往低处流,不仅仅指的是在重力作用下的水流。
也指的是重压之下,唯一的去路!
融合,融合,继续融合,当某一个空间变得足够的轻,当它伴随着这巨大漩涡的轮转,来到了那条生路旁。
它冲了进去,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冲向那安逸祥和的世界,它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它,是那一个个分不出上下左右的空间孔洞,是那些被空间孔洞裹挟着,努力逃命的千百万的污染生物。
原本以为这巨大的漩涡,就是这宇宙中最强大的终极之物,可它们的奔逃却带起了另外的一股洪流,并且这股洪流还在愈发的扩张,以不可阻挡之势。
漩涡的每一次扩张,每一次轮转,都在为这道奔逃的洪流添砖加瓦,都在为空间孔洞的逃命之路制造条件。
而空间孔洞也在奔逃的过程中,不断地挤压着齐博克开拓出来的那条逃生之路,当动能不够强的时候,它们的碰撞并不能让它们产生融合,只能让它们以挤压外部的空间,来拓宽自己行动的空间。
空间孔洞不是虚无之物,它也要占地方的,就像只有一个狭窄的逃生通道,而所有人都想往外逃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通道,给砸开,给砸的足够宽,足够大,大到能够刺破命运的漩涡,噩梦的声波。
通道在扩张,这意味着整个漩涡的伤口也在扩大,可它还是只能不停的转下去,永恒的转下去,就像那双童话当中的红舞鞋,穿上了,你就得一直跳,一直跳下去,不休不止,不停不歇。
在这个通道逐渐被撑大的同时,我们可以把话题转回到刚才,空间孔洞是不能单独流动的,它是黑色水流的奴仆,它只能被水流裹挟着前进,可当它们融合,自主的变轻,流向它们的生路之时。
是的,在这里,黑色的水流被它们裹挟走了,水往低处流,水流的奴隶给它们的主人套上了缰绳,将它们的主人拉扯着向前,去往通道尽头的世界。
扩大的通道,哗哗然随着空间孔洞的移动而推进的水流,在最前方那四辆货车的带领之下,去往堤坝的另一边,这些水流自堤坝阵列墙的下方穿过,沿着货车开辟出来的道路,一路向上涌动而去。
这些水流在逃离那个黑色漩涡的同时,也在制造一股新的浪潮。
当四辆货车在黑水之下不知前行了多久,从中窜出的时候,这些水流也一股脑的从水下往水上而冲。
当艾洛斯的眼睛能再次接收到光线,眼前不再一片黑暗的时候,他就看到这黑河之水正不断的抬升,开始还只是一座小山丘,可在不到一秒内,这小山丘就迅速的攀升,成为山峦,成为绝顶的山峰。
那山峰,是黑色水流的山峰,是不断攀高的浪潮,这浪潮的颜色比黑夜还要黑,连红月的光,都无法在这深邃的黑水间照耀出痕迹,四辆货车在这骤然而起的滔天巨浪当中,就像一个小小的叶片,仿佛随时都将被这惊人的水浪吞没。
摇晃,猛烈的摇晃,艾洛斯依旧死死的将这三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他的身体肌肉已经完全展开,现在他就像一个小小的巨人一样,怀抱宽阔,脊背欣长。
漩涡,浪潮,缓缓拉起的堤坝阵列墙,这三样东西构成了如今这黑水河流之间的全部主旋律,天空和红月都只是这副广大图景的一个小小的背景,对抗在继续,逃跑在继续,漩涡就像一个抽水机一样,把周围的水都抽了过来,又通过一个被撕开的通道,全部排了出去。
这是宏大与宏大的转换,这同样也是人类的胜利。
回归到水面上,哪怕身在波涛汹涌间,齐博克还是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去看自己完成的这一切,由于艾洛斯的身躯挡着,所以他无法看到身后,看到那一浪又一浪,叠成山川的黑色水流,他只能向前看,前面还是一片完整的河岸。
这堤坝魔导阵列,是分为东西两侧,西面就是决堤口,已经被黑水冲垮,而东面依旧完好,自南北方向涌过来的水流,在东岸交汇,随后就向着西边奔涌而去。
在东岸边,有新修建的公寓楼,商场,游乐场,以及钟楼,教堂,花车游道,可现在这些东西都不再亮了,没有灯光烛火,只有那些残存着斑斑锈迹的画作,在这压抑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点光。
按照常理来讲,这东岸边会是黑水扩散最少的地方,毕竟决堤的是西岸,黑水滚滚的向西流去,不再回转。
可这里的情况却还是不容乐观,黑水照常蔓延而出,所有的人都逃到了有画作的楼层间,寻求庇护。
天空上,那些属于联合开拓局的飞艇还没有离开时,它们依旧在兢兢业业的收获着黑水当中的深渊之能,人们就只能仰望着这飞艇,他们已不再期望这天空上的飞来物,能给他们带来救赎。
他们只是仰望,仰望着那个愈发绝望的明天。
自艾洛斯来到这个残破的城市,时间已经过了个小时,这个小时发生了很多事,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
跟污染生物作战的战士死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或许因为仇恨,或许因为愤怒,可他们踏在黑水之间,就是在为所有人都默认不存在的希望而战,它们只想守护自己能把握的地方。
在高楼之间的缝隙,在黑水普及不到的角落,还是有人在绝望当中奔逃,他循着绘画的光芒,想要找出生存的机会,这些人有的已经熬了一夜,他们的同路人一个个的死去,可他们却不能停下脚步,他们必须继续逃,不停的逃下去。
侥幸躲在有绘画的高楼上的人,他们是幸运的,可黑水还是会从各个角落蔓延出来,在绘画光辉照不到的地方,在黑暗的角落,总会突然钻出一只手掌或是一根触须,把他们拉向底层的深渊之地。
这座城,从天暗下来的那一刻,就生存在恐慌沸腾的世界里,普通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只能去祈求,去失控,这不是一场能够让他们打怪升级的末日游戏,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灾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此时,在离东岸堤坝最近的一栋高楼间,一个小女孩已经头发散乱站在窗玻璃间很久,他的亲人在逃难的过程中逝去,陪着她的是个高个的姐姐,窗玻璃这里有着一点墙壁间绘画透出的光,所以很多人都聚在这旁边。
他们或坐或站,有的还在焦躁的行走,市政府的送食队伍已经因为黑水的不断扩散停了,所以他们此刻都处于饥饿的状态,气氛很沉闷,空气中鼻息交换,他们的脸上都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靠窗边的小女孩往着向东岸边来的四辆车,问了问坐在她旁边的姐姐。
“姐姐,那是什么啊。”
靠窗边的姐姐看向小女孩指的方向。
这姐姐看起来二十多岁,皮肤上带一点小雀斑,发色发黄,身上裹着女佣式的服装,她的眼睛已经困倦的有些睁不开,睫毛上粘的一点灰尘渣,又让她的视线更加模糊,原本她只是尝试着去看,她本以为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可她去看,她就看见了。
看见了.......一线天光!
那是无尽黑夜当中,在天幕尽头拉扯出来的一条白线,那是造物主用画笔,拉出来的直直一划。
这光在这四辆货车的后房,愈发的鲜亮,就像生命一点点焕发生机,绚烂的世界一片片的归来。
姐姐在不经意的看见这抹天光之后,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当她再睁开眼,那光明更亮,也更近了。
她在这一刻都想要喊出声,可她发现她的喉咙已经嘶哑,于是她只能翻身,用她粗糙的脸贴着这个小妹妹的脸讲道。
“那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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