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音弦穿着一身卡其色风衣,温润如象牙的双排扣紧贴着霓虹灯的光,却没有半点暖意,反而透露出铁一样的冷。
她快步走在昏暗的世界里。
井上迎着屏幕的冷光,翻看着手机目录,冰凉的指尖在一个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上划过,划到最下面时,她停了下来。
这里是东京最偏僻,最安静,最没有人过来的地方,她抱着手机,略显茫然。
东京的地铁站睡着死了老婆的上班族,无人关心的流浪汉,年过花甲的孤寡老人,公司破产欠下债务的老板,要是她最后失败了,就只能变成其中的一员了吗?
井上忽然觉得东京和她隔着遥远的距离,比九州到北海道还远。
她现在是地下的偶像,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成为真正光鲜靓丽的偶像……
但她没多少时间了。
所有的事情她都做得一团糟。
失败好像一直伴随着她,没有哪一件事她是真正做成功了的。
简直是一场烂糟糟的人生,她可能只适合躺在大阪的垃圾堆里吧,只有在那种地方,黑暗和光才找不到她。
没人能找到她。
空深的小巷里,脚步声在风中飘摇,像是四处游荡的幽灵。
她决心逃离现在的一切,逃离银座四丁目,逃离国立美术馆,逃离秋叶原,逃离那座永不熄灭的灯塔一样曾指引她方向的天空树……以及,杏姐和大家。
没过多久,她从深巷里探出了脑袋。
很好,很安全,没人发现她。
她走上了寂静的大街,左右观察,摆在街头的车辆宛如冰窖。
“今天又是可乐饼,明天也是可乐饼,娶了老婆很高兴,天天都是可乐饼……”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女孩的歌谣。
她脸色微变。
下一刻,两根雪白的光柱刺穿左右的黑暗,一切都是平行的,只有她夹在正中间,好像两把巨大的武士刀突入她的身侧,再也动弹不得。
沉睡在道路两旁的车轰然启动,一辆接着一辆,像是被新鲜血肉惊醒的鬣狗,成群结队地涌向井上音弦。
引擎嘶吼,灯光狂舞,她不断往后退缩。
很快,她无路可退,背后是一面冷硬的墙壁,四面八方射来的氙灯照在她身上,仿佛猩热的獠牙。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们井然有序地下了车,从光中经过,明暗交错,皮鞋声密密麻麻,动作迅速,他们的肩膀宽阔,转眼间,把井上音弦围得水泄不通。
位于最外侧的一辆车缓缓驶入,一半的男人自动分散为整齐的两排,像是一根根鸟居的柱子。
寂静的黑夜撕开了一个亮堂堂的口子,比黑夜还深邃的西服男人们顶起了一片天穹。
星空黯然失色。
“我以为你会像老鼠一样躲进下水道里,没想到你用真名招摇过市,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轮胎停止转动,一个男人上前,弯腰恭敬地拉开车门。
井上首先看见的是一只枯黄的木屐与白足袋,而后是刺绣着大片血红色梅花的黑底和服,二尺袖,主人下车,踱步前行,庄严肃穆,木屐的声音犹如古老的石鸣。
“我猜猜,你是觉得用了假名就好像认输了一样,你不愿意接受落败的结局,但是,你怕我,你不敢和我正面较量,所以你逃了,以为逃到地下就可以喘息了。”
木屐的主人欢脱俏皮,一点也不庄严,她穿过一个个坚毅如柱的男人,脚底的影子越发接近,直到扼住了井上音弦。
瘦窄的肩膀两侧,护卫形影不离。
“在外面活动久了,就会忘了曾经的恐惧,你曾经有多怕我,有多小心翼翼,后来就觉得我有多可笑,对吗?你觉得你有胆量面对我了,你觉得以前的你是个懦弱的白痴,我根本不足为惧,你要堂堂正正地打败我,那么,如何打败我呢?”
“就从用真名活动开始……”
井上音弦的嘴唇微动,那个人的喉咙里传出和她相同的话语,二人的嗓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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