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纯大骇。
“她……”
布衣的袖间滑落出了精妙的袖箭机关,外面有神秘的符箓。
“这袖箭极为非凡,能在不经意的时候杀死三境的修行者,上面的符箓该是观仙楼的手笔……”
柳如烟心头暗暗参详,愈发震惊!
观仙楼……那是王城的势力!
究竟是巧合,还是……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柳如烟并没有告诉众人观仙楼的事,只说这袖箭极为非凡珍贵,寻常小城是见不着的。
不过威力大,往往意味着限制多。
这名侍女藏匿的袖箭,只能使用一次,强大的威力来源于袖箭边缘的符箓和箭身剧毒。
一次过后,符箓损毁,袖箭自然也损毁。
“刘县令……关于你妻子的死,只怕和这五石粉脱不了干系了。”
白给面色凝重。
“事先一直不曾告诉你,便是担心今日的情况。”
“你的这座县衙里……不安全。”
刘纯面容苍白。
“那五石粉又是怎样一回事情?”
白给略作思索,将米走尘此人的事情告诉了刘纯,刘纯听闻过后看着地面上的这具尸体出神,久久不语。
“唉……孽障啊……”
他忽而叹息一声,眼神盯着廊亭拐角口的石柱,刘纯依稀记得前些年自己和妻子叶氏便是站在那个地方,聊过关于五石粉的事情。
她应该知道什么,那时候眼神躲闪,语气也难得踌躇,最后也没有把该说的事情说明白。
她不说的事情,刘纯便不能问,这是他们成亲时候的约定。
此番细想,或许叶氏一早就知道五石粉的事,但又担忧他的安危,索性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
“圭柔她……应该是知道五石粉一事的……”
刘纯缓缓靠在了身后廊亭石柱上。
“我这人从小胆子就小,贪生怕死,老师当年引导我去做庆城的司寇,我没敢去。”
“那是个不小的官,真做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或是拉拢,或是威胁,夏朝三十三贵族,庆城有七,他们不会放过司寇那一块肥肉,我胆怯了,于是决定远走高飞,去一个小地方,做一名小官,不求发达,只求温饱清白……然而世事难料,原来即便在如此偏远的地方,没有头顶遮天权贵的觊觎,却也有江湖虾蟹的烦扰。”
“如若当初不是圭柔出手,我只怕已经在二十余年前死于乡间小野,而你们看见的……又是另外一名县官了。”
“我欠她了一条命,这事儿我一直都记得……早先跟着前相国徐坤大人在‘菜园’念了几年书,学过最多的东西便是知恩图报,此次五石粉的事情我一定要上报给朝廷,将害死圭柔的幕后凶手揪出来!”
刘纯的语气很执拗,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白给几人不知道,但他与叶氏朝夕相处,自己妻子在患病到病情恶化,最后到死亡这两个月内,多半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没有选择抵抗,也没有和刘纯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这或许只是为了保护他和自己的儿子。
如今刘翰在七杀堂内,堂主又是刘翰的外舅公,他不担心刘翰的安危,决定孤注一掷,为自己妻子复仇!
柳如烟闻言,俏颜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似乎内心在做某种激烈的挣扎。
不经意间,她瞥到了正在沉思的白给的脸上。
时光溯流,好似又回到了那日白给挡刀的时候。
白给觊觎她的美色么?
并非如此。
白给对她一见钟情么?
也不是。
可白给还是帮她挡了这要命的一刀,即便事后白给同她解释过,自己帮她挡刀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可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白给所做出的决定,仍然在小姑娘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痕。
刘纯的话,仿佛一把钥匙。
给柳如烟开了锁。
她又何尝不欠白给一条命?
欠了债,该还的时候就得还。
众人看不见这件事情真正危险和麻烦的地方,可她看得见,她不帮忙,白给几人很可能都会死。
粉拳紧攥。
她对着刘纯认真道:
“没用的,五石粉出自西周,寻常人便又天大的胆子,也没有能力运进来。”
“葬狼山边关的那群军士不是吃素的,能够从那里将五石粉运进大夏,小小的周献做不到,上面必然还有庞然大物在暗中运营。”
“你的呈递,很可能到不了真正的朝廷高层手里,甚至连专门负责司法机构的司寇南亭晚都见不着,更别说司马府与将军府……相反,这么做还会暴露你自己,让你们所有人全部陷入危险之中。”
众人一阵诡异的沉默。
白给一早便猜到了这些,所以他处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一直无比谨慎。
不敢动。
看似自由度很大的一件案件,却处处都是禁制。
刘纯闻言,略有些沧桑的双目一片惘然。
“……”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将五石粉一案的事情以纸状写于信中,刘大人盖上自己的官印与手印,我可以帮你们将这封信送到能处理这件事情的人手中。”
柳如烟话音落下,白给侧目,细细打量对方,发现小姑娘面色出奇的平静。
刘纯闻言大喜,他转身去了房内,落下笔墨,将信纸封装好,交递给了柳如烟手里。
“多谢柳姑娘!”
鲁四看见柳如烟收下了那封信,面色愈发惨白。
他这下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彻底失去了反复横跳的可能。
不帮白给和刘纯,等上面的人一来,他便死定了!
拿着信离开了县衙,穿过了背后的无人巷弄,经过那棵巨大的老榕树下,白给忽然开口道:
“是不是会很危险?”
柳如烟身子轻轻一僵,旋即笑道:
“送信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你这么聪明,也该能猜到我不是普通的奈何职员。”
白给偏过头,看着柳如烟严肃道:
“这事儿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很危险,你不要勉强自己。”
柳如烟埋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不觉,到了白给的小院子里。
一切如常。
“我得走了。”
发现不知何时又来到了此地的柳如烟显得竟有些慌乱。
这几日,她每天都来。
与其说是监视白给,不如说是给他送早饭。
“这么快?”
白给诧异。
柳如烟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对,这件事情干系很大,也很棘手,越早处理越好。”
白给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上前摁住柳如烟纤瘦的肩,认真道:
“真的没有危险?”
柳如烟和白给对视了数秒。
姑娘眸子里有水,很剔透。
她眨了眨眼。
“真的没有。”
白给点点头,叮嘱道:
“那……柳姑娘一路小心。”
柳如烟没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白给。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白给陷入了呆滞。
“呆子,每天记得吃早饭。”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些鼻音甚重的字,而后松开了手。
柳如烟离去,身影如风,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
白给站在原地,抬头盯着小路尽头,沉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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