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欢他的才学,但此人并无官爵,乃是寒门弟子,本身还犯过重罪,被陛下发配到了璟城奈何之中去赎罪,无论怎样,你们都是门不当户不对,你跟他是没有结果的……”
“再者,那白给身边也不缺姑娘,上次我去的时候,便有一名如花似玉的绝美女子陪在他的身边,看样子关系也不一般……倘若他们真是互相爱慕,你这一去,不是给人添乱子吗?”
第五说了一大堆,说得第五萱玉面桃红,上下都是羞容。
“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是想见见他。”
“没有那么多想法。”
第五哼道:
“你这妮子,我还不知道你?你年纪小,不明白男女一事的复杂,动了春情是正常的,但要学会克制。”
“不是哥苛刻你,你生在第五家族,纵然爹爹疼你,未来嫁人多半还是要与王贵联姻,咱们能够给你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就是让你自己在那些指定的人里面挑一个你喜欢的……其他的,真没办法交差。”
提到了联姻,第五萱的脸上没有以往的幼稚和耍赖皮,她轻轻‘嗯’了一声,十分乖巧。
“所以哥,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见白给?”
第五闻言,顿时便晓得方才自己的那番话白说了。
他颇有些无奈。
“年关马上要到了,再忍忍,我给了白给一把私人的匕首,那是我身份的象征,哥已经和王城门口的守卫招呼过了,他们一见到这把匕首,就会把人绑……请到咱们家里。”
“到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不弄出人命便成。”
第五萱眼睛一闪一闪,拉住第五第五的手,嘻嘻笑道:
“还是哥疼我。”
…
戏始。
戏闭。
馆子外面的斜阳余晖已经照射在了门口,厅中坐着的人却没有起身离去的。
戏台上,帘幕已经重新合并,板眼之声也消失不见。
这意味着,这场戏……真的是演完了。
意犹未尽。
先前的质疑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人们开始沉溺在了故事之中,沉溺在了戏子精妙的表演,细腻的人物情感里面。
但白给仍旧留了一个心眼。
为了避免被有心人抓住说白给是收了妖物的好处,蛊惑人心,刻意洗白了妖物,他便将法海的原身也改成了妖。
如此好坏皆是妖,至少不会留下腰眼给有心人捅刀子。
毕竟这个世界的人族与妖族的关系紧张,而且曾经一度对立,虽然这数百年来稍微缓和了不少,但白给也不想冒这个险。
于是,一场人神共愤,却偏偏让人牵肠挂肚的人妖之恋就这样在夏朝传开了……
…
璟城,梨园。
“白蛇传在王城里面的演出很成功。”
苏有仙为白给带回来消息,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白蛇传在王城炸锅以后,白给的声名只怕会被重新炒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不是一件好事。
在庆城,她做了十余年的花魁,自然在那里声名也是非同小可,正因为这样,苏有仙才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
这不是一句虚话。
闷着头把钱赚了的那些人,日子一定比有名气的人过活得舒坦的多。
没人盯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给越出名,日后盯住他的人就越多。
诚然,众人的目光对于观仙楼的放肆也是一种遏制,只要积聚在白给身上的目光够多,观仙楼便不敢轻易动白给,可这样对于白给本身同样也是一种束缚,甚至给白给招来更大的麻烦。
毕竟……观仙楼并不只是一个单独的势力,它在朝廷里面还有许多强大的同盟。
“王城的那群高高在上,端坐云端的大人物,一定很不喜欢看着一只蚂蚁就这样遏制住他们的手吧。”
白给露出了微笑。
回去王城之前,他有意为自己造势。
叶户死后,璟城的观仙楼势力很快便被奈何暗中拔除,而白给自然也轻松了很多,这些时日可以安心修行参剑。
入冬的时候,璟城下了一场大雪。
穿着厚厚冬绒装的丰南冒着风雪来找在院子里面与二女温茶说剑的白给,告诉他,年后女帝召他回宫。
重明宴要开始了。
四方势力届时会全部来到夏朝,在王城汇聚,论道比武,交流病……经验。
白给虽然还未来得及修行儒道,但读的书够多,别人三年需要学习的学问,他只花了不到一年便全部融会贯通。
儒家年轻一代的确没有比他更加适合磨嘴皮子的人,至少在儒道上的理解,白给必然要比他们这一辈的年轻儒家子弟厉害得多。
打架也许指望不上白给,但至少文斗……不能少了这个人。
不过白给明白,重明宴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索’。
女帝想要自己回去,多半和闻潮生有关系。
摸出胸口的那块顽石,白给的目光些许出神。
不知不觉间,距离飞燕台上,已经是半年了。
这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也让白给看清楚,看明白了许多人。
本来以为只是色心包天的前身,不曾想过原来这里面竟然隐藏着这样可怕的一场惊天阴谋!
这一次回王城,会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苏有仙玉手轻搭在了白给的肩膀,忽地抬头,看着白给面前的丰南。
丰南的目光聚焦在了丰南的身上。
“丰哥去王城吗?”
丰南饮茶一盏,眯着眼笑道:
“王城我就不去了。”
“年后重明宴,藏龙卧虎,实在不适合我这样的一条爬虫去凑热闹。”
白给不再多说,举杯与丰南相碰,以茶代酒。
“诸事小心。”
丰南走后,苏有仙才挽起了棉裙裙摆,坐在了白给的身边,轻声道:
“他会不会也是……观仙楼的人?”
白给摇摇头。
“他的实力在五境上品之上,而且与我联络十分密切,我这里许多消息都是他提供给我的,如果他是观仙楼的人,想要我的命,我肯定活不到现在。”
“不过我很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他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似乎从我们认识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和人动过手。”
“很多能够通过暴力解决的问题,他偏偏弯弯绕绕,费了自己许多力气。”
到目前为止,白给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赵睿智一个人对于丰南有着比较深的了解,可赵睿智并不会说出关于丰南的任何事情。
将疑问埋在了心里,白给忽然感觉肩上一沉,鼻翼处顿时传来了一股子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苏有仙起身从身后搂住了白给,在他耳畔调侃道:
“回到了王城,就能够见到你日夜心心念念的柳姑娘了,激动吗?”
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酸味,白给头疼起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不说话。
他装傻充愣,苏有仙却不想放过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你说,如果柳姑娘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身边忽然多出来了两个女人,她会不会很伤心?”
“会不会对你很失望?”
白给想了想说道:
“既然这样,到时候我去见柳姑娘的时候,你们不要跟着我……不过你倒提醒我了,回头我还得和花家妮子说说这事儿。”
苏有仙闻言,揪住了白给的耳朵,翻了个白眼骂道:
“真是个没良心的冤家……”
“柳姑娘救过你,苏姑娘也救过你,为什么区别对待?”
白给龇牙咧嘴,苦笑道:
“怎么就区别对待了?”
“这不是怕你看见柳姑娘后伤心,看见柳姑娘后失望吗?”
苏有仙杏目微瞪,笑骂道:
“臭男人,还学的挺快!”
院儿外头,花香影哼着小曲儿拿着两串儿糖葫芦走了进来,苏有仙略带慌张地放开了白给的耳朵。
虽然白给能够坦然接受并尝试控制心魔后,他们私底下关系亲近了不少,但在外人面前,她始终是白给的下属,不能让白给失了威信。
谁晓得花香影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大)姑(嘴)娘(巴)看见了什么以后,不会到处乱说?
“白大哥,田填恬说他想提前预定些年货,让我问你工钱什么时候发?”
自从岚宫山的事情结束之后,白给便将田填恬这个小胖子挖到了自己麾下,并且会每个月给他发工钱。
有了钱买糖葫芦,买小人书,听说书先生说书,他自然高兴得紧,没有理由不同意。
白给心头微动,讲道:
“一会儿你跟苏姑娘要钱好了,过完年之后,我要去一趟王城,之后会不会回来也说不定,那里的势力错综复杂,随时都可能遇见危险,回头我单独给你一笔钱,你要么继续在梨园里面学戏,要么赶紧打道回府,这样你安心我也安心。”
花香影嘟囔道:
“不行。”
“我必须跟着你。”
“不然回头山里头那群糟老头子找到了我,发现我在外面玩,他们肯定再也不会放我出来了!”
言罢,她楚楚可怜地看着苏有仙,平日里面苏有仙对她很不错,像是个邻家姐姐,但是唯独这一回,苏有仙没有再向着她,而是同样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香影,这不是开玩笑。”
花香影瘪嘴。
“我不小了。”
“也知道权贵的世界必然充满了勾心斗角和算计……我又不傻,你们就带上我嘛,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再说了,我在璟城认识的人也不多,你们一走,田填恬肯定也走了,都没人陪我一起吃糖葫芦,看小人书了。”
苏有仙转了转眼睛,忽然心生一计,说道:
“要不,就让香影跟着吧……你与徐夫子有一些交情,回头索性把她和田填恬都送到菜园子里面去念书,这样他们既能够在王城玩,也不至于遇见些什么危险。”
菜园里的书生,大都出自寒门,而非权贵,徐坤私人设立的私塾学堂,他有挑选学生的权力。
家境殷实,有些背景的,自然会选择去翰林院念书。
翰林院毕竟是公家开的书院,所以并不排斥王族权贵走后门……但前提是,要给得起巨额的学费。
相比较起白给这样考进去的寒门子弟,那些走后门的权贵后人们交的学费昂贵了百倍不止。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给望向了花香影,这丫头一听可以去王城,脸都快笑烂了。
与前世相同的是,年末对于夏朝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不少璟城的居民,已经提前了一个月开始准备年货,准备吃食,一些装饰品,于是璟城很快便在这些人的忙碌下,具有了年的味道。
苏有仙给白给缝了一件大红棉袄,穿上去就像是奶奶带大的孩子。
白给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的时候,便晓得她是故意这么缝的。
但他又不能不穿。
虽然搞怪了些,但也是苏有仙的一番心意。
至少,他就没有想到给苏有仙准备礼物。
相比较之下,白给顿觉自惭。
不过苏有仙倒是也没有计较这样的事情,嘴里碎碎念叨着自己从前刚刚被卖进红桂坊的时候,做这做不好,做那做不好,经常被负责管辖她们的下人骂蠢,饿她肚子……还是有一天打水给院里面的姑娘洗衣服的时候,被妈妈看见了手臂和脸上的伤痕,那时候情况才有所好转。
她不想出去接客,跪在妈妈的屋外一夜。
那夜不巧下了大雨,让她害了场病,险些要了她小命。
后来红桂坊的妈妈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并且渐渐在她身上又多花了些心思,教她这,教她那……
苏有仙从来没有这样认真拼命过。
但那时候她怕了。
她不想和其他姑娘那样子,不想躺在不同男人的身旁,做一个工具人。
行尸走肉,对她来讲,竟比死要更加可怕!
于是她开始在妈妈的指导下读书,识字,熬夜借着廊道里一盏比较明亮的灯笼背音律,练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哪怕外面冷风吹得她手冷脚冰,浑身哆嗦,她也愿意这样熬下去。
为救那个负心的少年,她被人夺走了贞洁,苏有仙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苦,但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
比起身体上容易恢复的伤痛,精神的创伤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
后来自然也到了春情萌动的年纪,她在红桂坊妈妈与安家力捧下成为了红桂坊的头牌,也凭借妩媚妖娆的外貌与丰富的内在降伏了诸多风流才子权贵,然而苏有仙却宁愿耐着身体的躁动也要选择禁欲。
因为她接触到了修行。
过早的破身让她体内先天之气泄露了很大部分,导致苏有仙的修行之路充满了坎坷。
一般而言,无论男女,迈入武道修行前都不合适与人行房尝欢。
否则先天之气缺失,别人也许花费三五个月便能够凝聚气海的第一缕神力,而你却要花费数年。
苏有仙便正是为了气海之中的这一缕神力,苦苦尝试了足足三年。
三年之后,她终于才凝聚起气海神力,也正式迈入了修行一途。
…
不知不觉,她抱住了白给的胳膊,靠在了白给的肩上。
将尘封许久的这些东西,一点点翻出来,花费了苏有仙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莫名竟有些疲惫。
“你居然还记得这么多的事情。”
白给伸出手轻轻拂过苏有仙软腻的面颊,帮她将散乱的两三缕头发撩到了精致的小耳朵后面。
苏有仙闻言眨了眨眼,柔声道:
“你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吗?”
白给看着远处的残阳,神情恍惚道:
“忘了不少。”
“我的经历可没有你这么精彩,枯燥乏味的人生,甚至没有分享的必要。”
他并没有骗苏有仙。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的前半生都过得足够枯燥。
前半生,读书,工作,码字。
这一世的前半生,读书,考试,读书。
干出的唯一一件波澜壮阔的大事,就是偷看女帝洗澡,并且成功了。
很离谱。
白给估计,当时女帝也没有想到书上山竟然还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又是这样厚的脸皮,做出这等让人不齿之事。
“柳姑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话题东引,白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苏有仙的话题跳跃实在太快。
白给回道:
“没想过。”
“不过你说得对,我很难从女帝的手里面抢人。”
“如果陛下不放人,柳姑娘会一辈子留在深宫中,而我想要混进女帝的后院儿,恐怕去当太监是最稳妥的办法。”
苏有仙闻言,可爱的月牙眉拧成了一条线,盯着白给严肃而认真看了许久,最终只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不准切。”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