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不会有人能够想见,白给这等凡俗草民,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与姿态同女帝说话。
他的底气,来源于夏朝年轻一代人的软弱。
女帝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与替代品。
回到了宅邸,白给与苏有仙吃过午饭,听见苏有仙开口说道:
“将军上午时候派人来找了我。”
“让我去囿碧苑。”
囿碧苑是王城一家比较出名的青楼,本身也是隶属于奈何的一部分产业,常用于搜集情报。
白给侧头看着收拾东西的苏有仙,问道:
“他让你去作甚?”
苏有仙回道:
“囿碧苑原来的那名老鸨被抓了,听说东郭城出了什么事情,貌似和她有关,奈何的人觉得不太对,就把她调下去认真勘察,因为我先前在红桂坊之中待过,将军大概觉得我对于这一行比较熟络,于是准备让我过去接替原来老鸨的位置。”
白给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无论贵贱,只要不是什么出卖灵魂的职位便无所谓,去了囿碧苑中,苏有仙还能够从中获取许多情报。
这是件好事。
艳阳高照时候,白给等来了要等的人。
他褪下草帽,直挺挺地站在阳光下,红发上汗丝粒粒。
“东西呢?”
伍贵直截了当,不想多在此地待上一时片刻。
一想到那座不起眼的宅子里面有一个五境的修士,他就浑身上下不舒坦。
白给从门后拿出来一柄被黑布包裹着的青铜剑,抛给了伍贵。
“用完之后记得还回来。”
伍贵微微眯着眼。
“这是场交易,哪有卖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
白给平静道:
“我知道你们要找两样东西,恰巧不巧的是,这两样东西,我都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只说过要帮你坐稳单岁的位置,但没有说过这两样东西要给你。”
“至于这柄青铜剑怎么拿回来,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观仙楼一共要搜集三样东西,白给只要确保其中一样在自己的手里面,那么观仙楼就做不成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而倘若他这件事情成了,便等于是他在观仙楼里面打入了一颗棋子,而且是非常深入,却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棋子。
他没有找伍贵拿任何好处,是因为伍贵能够坐上单岁的位置,本身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好处。
人的目光总要放得长远一些。
接过了白给手中的青铜剑,伍贵竟然觉得炽热,他将剑收好,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你确定是这把剑?”
白给回道:
“我确定。”
“你可以不用急着交给观仙楼……在你确定能够拿回来之前。”
“并且……在你寻觅这剑的过程里,可以适当地添加一些谎言,譬如抹去我的存在。”
白给循循善诱。…
伍贵冷声笑道:
“害怕了?把自己摘的这样干净。”
白给平静道:
“我的出现,对于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好处,若是不信,你尽管试试。”
“只有将我从你的世界摘干净,才能够让你在观仙楼里面坐稳。”
伍贵与白给对视了一眼,拿着青铜剑离去。
伍贵走后,苏有仙也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要前往囿碧苑,走得时候白给忽然叫住了她,说道:
“仙儿,去了囿碧苑,帮我查一查那老鸨的事情。”
白给想起了花香影二人现在还在东郭城里头,不知道状况如何,他担心这事儿和他们二人扯上了关系。
苏有仙点点头,出门的时候把院儿大门一道掩上。
…
王城主城南行十里,人烟渐缓,平坦地势忽而拔起,黄土黑石,天险之难横立延期按。
此地名为葬天峡,是王城之中一处绝地,寻常不被允许进出,出入必须要有身份告示,并予以记录。
在葬天峡的鸿沟中,有一座高高堡垒,建筑奇特,守备森严。
白给乘马车前往此地,在外面一名早早候着的下人满脸堆笑之中迎进了堡垒之中,那人自我介绍道:
“白大人,小人名叫齐德隆,家弟齐东墙已在堡中久候。”
白给下了马车,很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这里原来的大人去了什么地方?”
“不交接一下就走了么?”
齐德隆拱手讪笑道:
“大人有所不知,葬天峡这地方已经至少五十年没有大人来了,我们平日里说是在此地工作,其实也就是摸鱼。”
白给意外,从先前与龙炬二人谈话来看,定军山该是一个非常隐秘严谨的组织,可是眼前这些人的松散模样,却带给了白给极大的错愕感。
“五十年无人来,定军山已经放弃了对于叡王与社稷图的搜寻么?”
“……大人有所不知,当初这里的人何尝不是信心满满,斗志昂扬,若是寻觅来社稷图与叡王的下落,那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后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受挫,诸方的势力都渐渐放弃了对于叡王的寻找,或许他已经死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面,或许他已经离开了夏朝……”
齐德隆一边接过了白给的身份牌,以上面特殊的印章,抹上了一些特别粉末,然后翻开了案台上的一本书籍,将身份牌印上去,那些粉末铺展在了纸业上,很快便浸润下去,留下了黑色的一圈墨痕。
而白给的身份牌上的粉末,却全部都消失不见,一并留在了案台上的书籍上。
军士接过了书籍,离开了这大厅,楼上的木梯传来脚步声,一名与齐德隆长得很像的男人走下来,一身花纹黑色华服,要比齐德隆穿得正式很多,腰间挂着一块火红玉佩。
他对着白给行礼。…
“白大人,在下齐东墙,乃是……”
他慢慢吞吞地自我介绍,但白给却摆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齐德隆已经跟我讲过了。”
“你是他的弟弟。”
齐东墙闻言微微愣住,随后他掐指一算,三番确认,五次检查,才忽然涨红脸骂道:
“齐德隆你这个老混蛋,今年是夏朝的闰年,该我做哥哥!”
齐德隆不为所动,满面正经,挥袖道:
“什么哥哥,什么弟弟?”
“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弟,终生是弟,不要以为闰年你就可以骑在我的头上,告诉你,没有这个可能,你给我老实一点!”
齐东墙闻言怒了,上前便和齐东墙掐架起来,一边儿的下人们似乎已经对此见怪不怪,抠鼻屎的抠鼻屎,出神的出神。
白给绕开了二人,径直走到了堡垒一层的案厅,在里面的书架上自己翻出些书籍阅读着。
这里搜集到的书籍很杂很乱很多,不一定都是与当初叡王相关的资料,有一些则是夏朝各地的奇闻轶事。
比如,东郭城忽然天降异象,村子里养出了一头一千六百斤的猪。
再比如,奈何之中,某人成功突破四境,却因为过度兴奋而患上了失心疯,走火入魔,当场爆裂而亡。
又或者,七十年前,有人在庆城的城隍庙里头发现了叡王留下的痕迹,老旧的柱子上刻着:叡王到此一游,柱子角落还留着一泡又腥又骚的尿。
…
对,这本书上记载的事情充分地诠释了三个字:标马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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