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教训的是,这次是我莽撞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短短一席话话就点出了年轻人在意的要害,见他紧握着手,脸色发青的矗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只知道错了还不行,得要懂得改才行!”定睛看着脸上不断闪过阵阵青白的俊颜,好似要把他看穿似的墨世勋陡然提高了音量。
狭长的凤眸轻轻掠过神色骄傲的脸庞。庄时逸知道,墨世勋在等他服软。尽管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脊骨一切都在宣示着他的不甘和不愿,但他还是决定,先低下自己的头颅。毕竟对于现在的庄时逸来说,墨世勋和墨家还是那个让他遥不可及的巨人。况且,这几年在商海的浮沉,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意气用事的少年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有谁比他更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于是,只听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是,我知道错了,爷爷。我以后不敢了。”
“我希望,你能如你所言,说到做到。“然而,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却并未让墨世勋满意,只见他将自己的拐杖抬起,戳着庄时逸的胸口冷冷的道:“成年人做人做事,首要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道:“当初是你自己选择把你自己卖给墨家的。我墨世勋没有逼你,墨家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所以,做人还是得遵守点儿最起码的契约精神。我不管你对我,对墨家,这么些年来到底是感恩,还是怨恨。但毕竟是我墨世勋以及我背后的墨家把你扶持上来的,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做蠢事之前,都能想清楚个中的利弊,你是否承受得住背后的代价?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不要妄想会翻起什么浪来!毕竟,我墨家是不需要一条会反咬主人的狗的!”
一席话,侮辱中夹带着威胁。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此刻指甲已陷入掌心的肉里,但并未觉得痛。因为他的心都早已随着那一跪而与恶魔做了交换,如今除了那个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他都麻木了。
所以,只听他道:“爷爷,您说笑了,我怎么敢和墨家斗?”态度卑微又恭敬“您都说了,没有墨家就没有我庄时逸道今天。墨家对我来说,是恩人也是伯乐。如果当年没有爷爷您的支持,我怎么能保得住庄家的产业?没有爷爷赏识,助我创立时御,我又怎么可能在C城的商界有一席之地?所以,我庄时逸有的一切都是爷爷您和您背后的墨家给的。我庄时逸这辈子,生是墨家人,死是墨家鬼……”顿顿了,眼底的眸光暗下去,他接着道:“除非有朝一日,墨家主动抛弃我。”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希望你能言行合一!”重重的往削瘦的肩膀上拍了拍,墨世勋转身回到大班椅上坐下,脸色似有缓和。只见他问道:“事已至此,再追究你的责任也没什么用了。现在崔氏已经在你手里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还不知道,可能先放一放吧。”闻言,庄时逸也缓和了脸色,看来在墨世勋心里头,果然还是“利”字最重要。虽然他心痛于自己一个优秀的门生就这么没了,也不耻于自己用的手段。但归根结底,他心里真正忌惮的不过是,某日时御脱离了墨氏,真正座大后,带给墨氏及墨家的威胁。所以他才会这么猴急的跑回来“打狗!”
呵……打狗?墨黑的瞳孔缩了一缩。他又淡淡的开口:“您是知道的。崔氏集团现在可是麻烦缠身。”
“嗯?”闻言,墨世勋沉吟一下,看了对面的年轻面孔一眼。他又恢复了那种他最讨厌的冷漠慵懒的态度,仿佛像一种无声的抗争般。但他当年不就是正看起了庄时逸这骨子里的傲气,才选他作为自己百年之后的墨家接班人吗?
“嗯,商场险恶,求稳是对的。太急会得不偿失。”所以,轻微顿了顿,墨世勋仍旧是赞誉了他。
“爷爷,还有其他事吗?现在已经到了正常上班时刻了,您要不要借此机会和员工们见一面,激励激励他们?”见彼此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失,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庄时逸淡淡的下逐客令。
“见面就罢了!时御成立时我就说过,这里由你全权负责。现在又突然让我去鼓励员工,我以什么立场去啊?”挥挥手,墨世勋佯装疲惫的从大班椅上站起身道:“时御有你,我放心。员工我就不见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折磨,得赶快回去修身养息才是。”
说完,他就蹒跚的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从后面看,那样子仿佛真的已经老态龙钟得不行了的感觉。
“爷爷,小心,我扶您。”于是,庄时逸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他。
“好了,好了,我已经打扰你很久了,赶快回去好好工作吧,墨绅就在外面呢。”轻轻拍了拍伸过来的手,墨世勋眼底闪过一道光。假装漫不经心的道:“哦,对了,忘了给你说了。怡姿这个月就要从法国回来了,有时间你就多陪陪她吧。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得很。而且,工作能比人生大事还重要?你和怡姿都已经订婚五年了。我想,也是时候该筹划、筹划了。要不然外面都要传我墨家的小公主,要嫁不出去了。”
闻言,庄时逸的脑海瞬间霹过一道闪电,刺得心脏生疼。原本淡定的黑瞳也染上一丝杂色。
“怎么?我墨家的掌上明珠配不上你?”见他不反应,墨世勋有些不高兴的低吼道。
“怎么会,爷爷。怡姿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顺位的……”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门忽然被人拉开了。抬眼一看,是一直守在门口的墨绅,他听见门后有动静以为是自家老爷子要出来了,于是连忙打开门迎接,没想到墨世勋与庄时逸居然在说话。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你急个什么劲儿!?”墨世勋瞪他一眼,责怪他的莽撞。
“爷爷,我送您进电梯吧。”见状,庄时逸也识时地打住了话头。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无意于娶墨怡姿,如果当年不是墨世勋定要他用婚约做筹码,才肯帮他光复亡父的基业,他怎么会签下那一纸婚书?害了自己,也葬掉了另外一个人的一生。
脑海里闪过一双凛冽、高傲的眼睛,一张孤傲的脸也顺势浮现在眼前。庄时逸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不明白,高傲自大如墨怡姿,怎会甘心接受这样一场政治联姻?真如墨世勋所说,对自己一往情深?
呵,怎么可能?庄时逸好笑的否认这个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极其荒谬的说法。因为高贵的墨家大小姐,这辈子最爱的人除了她自己,再无别人。否则,她不会在尚属年幼的年纪,为了一己私欲,就撒谎害得一对无依无靠、相依为命的母女被赶出墨家。
看庄时逸打住话头,又沉默不语的样子。墨世勋突然一股无名火从心底串起。但他又不好意思发作,因为已到达上班时间,大厦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即使他们是在总裁办公室外面,但已经就位的总裁室秘书们,早就已经将目光全放在了他们这边。墨世勋是好面子的人,他怎么会让外面的人看到他怒发冲冠的丑态?何况,他们要谈论的对象,还是他最宝贵的孙女。
于是他只好气急的庄时逸道:“算了,你和怡姿的事,有时间我们再谈吧。”然后就带着墨绅乘坐总裁电梯离开了时御集团。
眼见已关闭的电梯一层层往下坠,庄时逸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忆起过往,只要是与那个人有关的,哪怕只有一丁点儿,都会刺得他连末梢神经都痉挛。他不是不可以在墨世勋面前走神,而是不能因为那个人在墨世勋面前走神。毕竟,他不能让墨家再伤害她第二次。所以这么多年来的不过问、不打扰,是他为她唯一能做到的情深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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