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怀远三十二年的冬天。
大雪纷纷扬扬,数日未停,被积雪压弯的残枝随处可见。
严寒之下,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生怕寒气溜进屋子里。
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凄婉的唱词,引得百姓偷摸掀开门缝往外看。
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城南蔺府出发,往北门而去。
打头的少年一身缟素,手里牵着个半大的小丫头,两人旁边,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以薄纱遮面的姑娘。
不时有人走出门来看热闹,甚至有好事者凑上前去,想将那人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些。
“这就是蔺小家主吗?看起来年纪不大。”
“这蔺家是没人了吗?让个毛头小子出来当家主。”
“可不就是没人了吗,蔺家自重阳之乱后便已式微,战死了那么多青壮年,还能后继有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蔺家主唯一的儿子早就战死沙场了,这个小家主,听说是他的义子。”
“唉,说起来,是蔺家护住了润州啊,蔺家为皇帝保疆卫地,落到如此地步,皇帝这些年还明里暗里打压蔺家,真是叫人心寒。”
围观的人挤作一堆,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不知是谁说起这桩往事,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请问,蔺家家主是怎么死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接过话茬。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看上去和蔺小家主差不多大,约莫十七、八岁。
锦衣华服,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此人身份绝非寻常。
离他最近的矮胖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狐疑道:“你不是润州人吧?打听这个做什么?”
男子作了一揖:“学生江凛,来自济州,素闻蔺家主才望高雅,景仰多时,此番前来润州,就是为了拜会蔺家主。”
中年男子摇头惋惜:“难怪你不知道,蔺家主三天前当街遇刺,当场身亡。”
江凛愣了一下,他从西北济州单枪匹马来到江南润州,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他有些怅然,又问道:“可曾抓到行凶之人?”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坏了他的好事。
中年男子啧了一声:“抓是抓到了,可那个刺客当场就服毒自尽,谁也不知道那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样啊。”江凛垂眸,若有所思。
“不过,听说蔺小家主硬是从汪州牧手里把刺客的尸体带了回来。”
旁边有一人不解:“这刺客尸体能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解释道:“当然是要查清刺客身份啊。”
“嚯,这蔺小家主挺有血性。”
“可不是,敢和汪家对着干,就冲这点,我服他。”
说话间,队伍已行至近前,江凛抬眼,看清了那位蔺小家主的面容。
眉清目秀,明眸皓齿。
看着文文弱弱,实在和路人所说的血性二字没什么关联。
江凛大失所望,只觉得自己白来了一遭。
然而变数突生。
蔺府出殡,有眼力的都纷纷避在道路两旁,为送殡队伍让行。
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驾着一匹高大威猛的棕马从前方冲了过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一路疾行,扬起漫天灰尘,路边的人都惊声叫着往后退。
蔺小家主却不避不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要看就要和那棕马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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