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奴家什么都不记得,如今又是孤苦伶仃,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话未说完人已经掩面嘤嘤低泣。
沈宜深吸了一口气,小姑娘装哭连眼泪都不流一滴,手还漏了一条缝儿偷看他,戏演得半点不走心,看得他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然而忍了又忍,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小姑娘已经又开口了,“不知恩公可否收留奴家?”
“在下家徒四壁,实在是养不起多一口人。”沈宜张口,“姑娘不必叫在下恩公。”
“恩公是个好人。”
小姑娘眼底的光亮得惊人,沈宜拒绝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儿,吐出的却是一个好字。
小姑娘弯着眉拍手,“恩公真是个好人!”
真是鬼使神差、鬼迷心窍!
沈宜心里苦,只是说出的话已经不好收回来了,他懊悔得用舌尖顶了顶牙根,“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没有名字,不如恩公为奴家取个名字吧?”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才想起凡人都是有名字的。
沈宜目光落在一旁的桃树上,“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不若就叫叶蓁吧?”
“叶蓁?”小姑娘跟着念了一遍,“太好了!我也有名字了!”
“叶蓁!”
“叶蓁!”
“叶蓁叶蓁叶蓁!”
“……”
沈宜看着小姑娘兴奋的样子不禁摇摇头,也没告诉她名字取来是给别人叫的,而不是给自己叫的。
从那以后,镇子上的人都知道沈宜多了一个千里迢迢来投奔他的远方表妹,每天出去买菜也好,还是干别的事儿,总是形影不离的。
晨起,沈宜刚提起篮子,叶蓁就也穿戴整齐地站在旁边了。
“叶姑娘怎的不多睡会儿?”
叶蓁头摇得像拨浪鼓,两边粉色发带尾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我睡得够多了,不想继续睡了!”
沈宜只得带着人出去,站在卖菜的摊前,小姑娘对什么都感兴趣,都想摸摸闻闻,一场集市逛下来,天都亮了,可偏生他让她自己出去玩,她又不愿意。
叶蓁黏人得紧,甚至在家里的时候,若不是沈宜坚决把人拦在门外,他都怀疑这姑娘能跟着他一起睡觉。
夜里沈宜洗漱完,就见叶蓁已经在他床边坐好了。
沈宜把人推出去,“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叶蓁歪着头,“男女授受不亲?那我变成男的不就好了!”
沈宜头疼,语气中带着些深意,“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变成男子?”
叶蓁磕绊了一下,“我说扮成男的!”
“扮成男的你也是个姑娘!”
“哦。”叶蓁失落地走了,一步三回头,似乎还指望着他能回心转意,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沈宜又无奈又好笑。
他关上房门躺在床上,不自觉地想着能给这小姑娘找点儿什么事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省得总是粘着他。
这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儿。
就他知道的闺阁里的女子常做的就是刺绣、绘画什么的,但这些事儿,叶蓁多半不喜欢。
还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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