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下来的几个女子，唱的一般，长相倒是颇有姿色，在场的男子尽皆出了些银子，秦梦溪也没有再出手帮谁。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她转过头去，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凑到她耳边问道：“姑娘，请问姑娘刚才那首词何人所作？”

“苏轼，苏子瞻。”

“这……苏子瞻为何人？”

“山间隐士。”秦梦溪敷衍的答道。

“额，这……”小厮觉得没问清楚，无法和自己家公子交差，倒不如请这个姑娘亲自去答话，便不气不馁的问道，“在下才疏学浅，不知姑娘所言高士，但我家公子熟读诗书，博学广识，定有所听闻。我家公子想请姑娘到二楼求教一二，不知姑娘是否肯赏光？”

秦梦溪看了看二楼的方向，由于雅间的屏风只得从里向外看，不得从外向里看，所以秦梦溪自然一无所获，便问道：“你家公子是哪位？”

“若姑娘前去说话，公子自当相告，我只是个下人，姑娘你看这……”

秦梦溪向来不大欣赏这种对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富家子弟，她凭什么去二楼？想到这里，她摇摇头：“对不住了，兄弟，本姑娘今天很忙，就不去向公子讨教了。他若感兴趣，来这里说话便是。”说完，她看了眼婉儿。

婉儿会意，将小厮礼貌的赶走。

就在这时，观众席中一阵骚动。

“下一个就是映雪姑娘！”

“春曲阁四大头牌之一的映雪姑娘诶……”

秦梦溪的目光瞬间转回到舞台上，从后台缓缓转出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若说五官，也说不上惊艳，可是她皮肤盛雪，冰肌玉骨，别有一番韵味。

她所弹奏的乐器是一把古琴，所奏之曲叫《苍山吟》。据说这首是无名氏所作，不知来处。起始四句为：金戈铮铮，山水程程，长河落日，血染苍缨……

这是一首描写战场的骈体辞，全篇五十句。映雪唱成了字字泣血的哀婉样子，秦梦溪是不赞成的，她觉得写这首词的人的心胸并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他定是壮怀激烈，心存天下，上能吞吐九洲河山，下能关心个体生死的人。

在她心中，写这首词的人，大抵是个已成就霸业的帝王，或者已经自刎于战场的英雄。可从他对战场的描写，还有这首词的作者无名这两个事实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想到这样一位心怀信仰，顶天立地，也曾率领千军万马踏过烽烟大地，辉煌一时的英雄就这样无声息的离去，给历史留下篇歌词，落成青楼吟唱的命运，便心生了许多感概。

人生无常，命运弄人，成败兴衰，有时也只是一场上天安排早已预定了结局的戏罢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送走小厮的婉儿撑着腮好奇的凑了上来。

秦梦溪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流了泪，连忙用手随意擦了擦，摇头道：“眼睛进瓜子皮了。”

同桌的大汉听到这么新鲜的说法不由得看向秦梦溪，想看看到底瓜子皮进眼睛是个什么景象，见到她好像已经揉好了，十分失望的转了回去，又顺便客气的提醒了句：“姑娘，你等的人在竞价呢，头牌啊，你扔银子没用，要当场报价。”

“得嘞，谢谢大哥。”

秦梦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众人竞价，等着听那熟悉的声音。

而在二楼雅间的萧夜漓目光却长久的落在秦梦溪的身上，似乎并未注意到映雪已经开始竞价了这件事。

萧夜漓自然不知道秦梦溪是为了看自己的八卦来的，对她来此处感到十分奇怪，便多留意了她几分。只是见到她落泪的时候，他心中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那“咚”的一下似钟磬般的声响，不是为女子楚楚动人的眼泪，却是为居然有人听懂了那首词。

他的思绪被萧彻派到楼下，刚回来回报的小厮打断。那小厮凑到萧彻耳边说了一番话，萧彻便哈哈大笑。萧夜漓问道：“是不是你要问那姑娘词是谁写的，结果人家没告诉你？”

“哈哈，非也，九叔叔，她邀我下楼去谈。”萧彻自信的说。

如果秦梦溪知道她的话被传达成这个意思，可能会气的泼小厮一脸茶水。幸好她不知道。

“我看算了吧。你身为皇子，还是少招惹些是非，皇上若知道，对你名声不好。”萧夜漓劝道。

萧彻不以为然：“九叔，话不能这么说。万一侄儿与她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两情相悦，那便娶了又如何？”

萧夜漓愣了愣，眉头蹙了起来，曾经他满不在乎的事，如今竟让他有种被侵犯的感觉。从前被送进凌王府的妻妾们，名义上被他克死了，实际上哪个不是被他精神折磨一番，最后送出去，心甘情愿改名换姓嫁了别人。现如今他这是怎么了……

萧夜漓喝了口酒，沉默了一阵子，从齿间挤出几个字：“随便你。”

萧彻见他有几分不高兴，许是不大喜欢讨论那个姑娘，忙道：“等九叔叔的事忙完了，侄儿再去赴楼下那姑娘的约。”

萧夜漓意识到自己被旁的事情搅了深思，连忙收了心，关注楼下动静。这时映雪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一百两银子。

萧夜漓起身，向下扔了个条子，刚好落在台上中年妇女的手里，她打开看后，喜笑颜开：“楼上那位公子出价五百两！可还有更高的价格啊？”

秦梦溪听到这里一个激灵坐直了，心道这莫不是凌王？出手如此阔绰。还有刚才那个邀请自己谈话的人不就在雅间里？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倒是他的风格。看来他是没有认出自己。

想到这里，秦梦溪勾起一丝顽皮的微笑，站起身来，脆生生的说：“五百零一两。”

看他下一步怎么出招。在她看来，凌王为了面子，一定不会跟她一两一两的涨，而是会更加出手阔绰，而且绝不会认输。坑他多些钱，以报马车威胁，日常监视之仇，岂不妙哉？

“这位姑娘出五百零一两，不知雅间的公子是否继续竞价？”

“哼，”一声冷笑传出，“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那一刻，秦梦溪听声音确定了是萧夜漓。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如果没有猜错，萧夜漓早就知道自己从子墨那里拿了一万两，是她的全部家当，方才给了小红一两，还剩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如今他出这个价格就是在看她是否敢接招，再加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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