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
虞七捡起图纸便往外走。
门外飞过阿不的身影,她眸光一闪,伸出手。阿不最喜欢停在人胳膊上。
果然,阿不朝她飞过来
掠过她,停在身后之人胳膊上。
她回头,咬牙切齿:“爷。”
第五胤比她高一个头,唇边挑笑,漫不经心地抚摸阿不的黑羽:“你还不去改图?”
“是。”
唇齿嘶磨。
此后数日之中,发生了无数次类似事件。
只要她想要触碰阿不,神出鬼没的胤王总会巧合地出现在她身边,当着她的面施施然带走阿不,留下一个高贵冷艳不近人情的背影。
“酉酒,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爷了,为何我总感觉他在折磨我?”虞七万念俱灰,伸出双手冲着酉酒抱怨。
“喂喂,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离我一丈远!”酉酒惊慌闪开。拜托,自从亲眼见过爷醋海翻波的模样,他就打定主意绝对要跟虞七这厮保持距离,决不能成为那张被爷蹂躏得粉身碎骨的情信。
这年头,活着比天大。
“连你也嫌弃我,我不活了!第五胤不知是不是吃了合欢散,最近脾气炸得厉害,再这样下去,我要崩溃了,也不体谅体谅我一个才经受过火海磨砺的弱女子娇弱的身体。”
呜呜。
太悲伤了。
“哦?本王正想知道近日的合欢散是谁下的,原来是虞侍读。怎么,想试试药效?”第五胤凉薄的声线如一道寒芒,激得虞七头皮发麻。她立刻转身拼命摇头,一双明眸祈求望着少年浮现嘲讽的面容。
“不敢。”
嘁。
第五胤冷眼观之。阿不最近极恋眷他,赖在他胳膊上不走。
“本王知你心中在想何事,放心,很快你就能得偿所愿,与你心心念念的柳探花相见,可开心了?”他胸腔起伏,里面似有一团火焰淤堵。
不想从她口中听到欢呼,更不想瞥见她欣喜的神色。
他用手紧紧按住阿不的身子,转身大步离开。
虞七一脸茫然,忽地窜上几缕大胆的猜测。她眨巴眨巴晶亮的眼眸:
“酉酒,爷他是不是吃醋了?”
“噗。”
酉酒一口烈酒,蓦地喷出。
第五胤所说的是圣上春巡。
谷雨已过,春耕基本结束。
圣上身体有了些许好转,便打算亲自出宫视察民情,尤其检查农耕的情况。据钦天监所说,今年天象大乱,恐有旱涝之灾。
大霖如今本就如在地热之泉中跳舞,农耕成为决不能出事的重中之重。
此番视察民情随行的有户部、工部的几位大人,以及新晋状元榜眼探花。太子坐镇宫中代理朝政,三皇子与新封胤王随行。由于并非是游玩出巡,故诸位娘娘们也并未随行。
此番准备了数辆马车,圣上乘坐于中间一辆。第五胤与三皇子一改装束,换上一身戎装骑于马上。而虞七却被和旁的宫婢一块安置于马车沿上。
柳天宁和诸位文官分散挤在马车之中。
到了落脚的地方,是京城郊县的一处富人宅邸。当地的父母官朱大人早就跪伏侯在此处。定睛一看,此人可不就是虞依沅的婆家朱主簿,最近方才升迁成为七品县官,便正好赶上圣上春巡。这可是个美差,若是能得圣上青眼,那可就发了!因此他是下了血本,将这富人宅邸拾掇得干干净净,毫无可挑剔之处。
只不过当他跪伏于地,眼瞅着胤王领着虞七进去之时,吓得身子一个哆嗦。
求求千万别让这位混不吝的王爷认出他来,当年这位爷可是纵马闯进他家府邸的主啊!惹不起惹不起!
第五胤没带几个伺候的人出来,因此饮食起居也就交给了虞七。她布置好一切后走出小院,正好撞见在外踌躇的柳天宁。
“天宁表哥,没想到我们还能有一块随驾出行的机会。”
听到她的声音,刘天宁蓦然抬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没想到。你会不会觉得太累,可需要休息?”
不说倒不觉得,一说起来她便感觉到鬓间的黏腻,出了薄汗碎发贴在脸上怪不舒服的。
“我有帕子,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擦擦。”
“好。”虞七也不墨迹,伸手便欲接过来。还没碰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听不出喜怒的男声:
“活干完了吗,在这打扰探花大人作甚。”
“我”干完了。
话没说出口,便自动消弭于喉咙间。看着第五胤浮起的丝毫不达深处的笑意,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竟跃上甜丝丝的蜜意。她笑弯了眸,摇头道:“没干完,爷要监督我吗?”
“”第五胤语塞,僵硬地点头,未曾施舍半个眼神给柳天宁,便跟在虞七身后重新进了院子。剩下柳天宁一人站在院外,望着虞七的背影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浅淡地笑了。
真正视察的时候是不能随身带着一队人马的,是以大多数的人并未有资格跟随圣上同行,随行之人是圣上钦点的两位皇子、一位户部尚书、新晋探花翰林院编修。
农家的路窄小不好走,马车走不进来,只得弃了马,徒步沿着田埂的小路往前走。
“圣沈老爷,这路不好走,要不让老奴背您罢。”
“胡闹!朕打仗的时候什么路没走过,什么没见识过,这种乡间小路有什么可担心的。”圣上手一扬,眉头一皱,挥退尧公公。
得,您嘞可哪里还是三十年前啊。
三皇子第五朎立刻凑上去,扶住圣上扬起的手臂:“父皇,儿臣走不稳,儿臣扶着您。”
圣上的话头在嘴巴里轱辘转了一圈又被咽下,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一脸谄媚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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