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琏出身不高,但架子一向很大,沈家的佣人里面没几个真正尊敬她。
她死了,几乎没有真正为她伤心难过的人。
沈郅焱也不例外。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何琏带给他的永远都是无尽的责骂和各种严厉要求。
在长大这条路上,沈郅焱其实过得很孤独。
他做什么都必须要比别人快一步、先一步,高别人一等,这样何琏才会满意,才不会为难于玟淑。
后来,于玟淑离开了江城,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沈郅焱整个人变得少言寡语。
他那时候还小,不太能理解他妈妈问什么要留他自己一个人在沈家。只觉得是因为他顽皮,因为他还不够优秀,所以才会被抛弃。
从那以后,沈郅焱像是一夜之间长成了小大人。
无需督促、无需责打,任何事都能完成的井井有条。
一晃很多年过去,沈郅焱的性子越发沉默冷淡。
除了留倪欢在他身边外,他这些年还真没做过什么有自主意识的事情。
祠堂内。
光线压抑昏暗,各个漆黑色的牌位上都刻着鎏金的字体。
沈郅焱从回来后便独自一人站在这,幽深冷淡的眸子里如同一潭死水,漠然到了极点。
他像是在等人,又像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走不出来。
门缝处往屋内渗进一道光,刚好照在沈郅焱的后背上,映照着他的身影,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倒影。
祠堂内寂静到连男人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不多时,沈郅焱低头看了眼腕表。
算着时间,人应该快到了。
不出他所料,大概五六分钟后,骂骂咧咧的男声由远及近。
沈郅焱听着熟悉的咒骂声,心底冷笑。
这么久没见,他爸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年多前,沈继宗在外面的找的情人怀了沈继宗的孩子,何琏不止一次拿那个孩子来威胁沈郅焱。
沈郅焱一开始的确动了处理掉这个麻烦的心思,但后来……还是没那样做。
只是许诺了沈继宗一些好处,让他带着他的情人去别的城市生活,没非常紧要的事情,不要再回江城。
分明是亲生父子,却闹得和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对手一般。
“砰”
祠堂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沈郅焱像是早已习惯沈继宗的行事作风,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被沈郅焱这么一盯,沈继宗又想起当年被他逼着离开沈氏集团的囧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骂道:“孽子!”
“非得把你奶奶给逼死了,你才满意是吧?”
沈继宗嘴上骂骂咧咧,眼神却不敢看沈郅焱,甚至不靠近他一步,站在三米外的地方和他讲话。
“你妈呢?让她给老子滚出来。”
也就在于玟淑那种性格懦弱的人面前,沈继宗才敢耍耍威风。
可惜,于玟淑现在还在医院的床上躺着,虽然神智已经恢复了,也跟沈郅焱道了歉,但一听说于恒已经被警察带走后,泪跟不要命一样往外流。
连苏景明那样好脾气的人都觉得头疼。
提起于玟淑,沈郅焱免不了会想到倪欢。
他脸色一下变得不太好看,眉眼微冷道:“我妈不在。”
看着沈郅焱变脸,沈继宗心底打了个激灵,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的说道:“沈郅焱,我……我是你老子,你给我态度放尊敬点。”
沈郅焱倏地一哂,唇侧弧度讽刺,静静看着沈继宗,不语。
有个话题,苏景明偶尔会在他面前提起。
但沈郅焱从来没当回事。
如今细细想来,苏景明的话也有些道理。
他和沈继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像亲生父子。
正想着,身着黑白色及膝裙的女人忽然进入了沈郅焱的视线中,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女人曾经只是沈继宗的情人之一。
能成功上位,全凭她怀里的孩子。
“你怎么来了?”
沈继宗不悦的扫了眼女人,“还把他带来做什么?”
女人惶恐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并非是因为沈继宗的而惶恐,而是因为此时此刻传闻中手段狠厉的沈家真正掌权人……正直勾勾望着她怀里的孩子。
沈郅焱一个眼神扫过来,女人吓得连连后退。
她对面,男人眸色有一瞬间的柔和。
看着眼神澄澈天真的孩童,沈郅焱舒展了眉梢,心底不由设想如果没有后来那么多是非和误会,他和倪欢应该已经结婚了,孩子……或许也一样可爱。
只可惜,这世间的事从没有如果。
沈郅焱挪开视线,目光淡淡扫视着身后那一排排牌位。
这个地方禁锢了他二十几年。
他的成长征程是孤独的、一路荆棘、不知伤痛的走到今天,看似坐拥一切,实则一无所有。
连深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沈郅焱自嘲的垂了下眼睫,转身往祠堂出口走。
擦肩而过时,对沈继宗说道:“既然你回来了,那丧事也该你来张罗。”
沈继宗下意识多问了句,“你去哪?”
“公司。”
转眼间,沈郅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倪欢决定对楚尧讲出自己恢复了一点记忆之前,曾预想过楚尧的反应。
什么都料到了。
就是没料到楚尧会带着她再次体验一便过山车。
倪欢:“……”
失去地心引力在空中被肆虐时,倪欢内心是崩溃的。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来到平稳的地面。
楚尧却还拉着她问东问西。
“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有?”
楚尧蹲在倪欢身前,再次替她揉捏小腿。
倪欢埋怨的瞪着他:“你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
楚尧抿了下薄唇,凌厉的五官染上一抹无奈,“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倪欢鼓着腮帮看了他一眼,察觉到楚尧眸底热烈的期切时,她不由泄了口气。
算了算了。
看在楚尧以前那么罩着她的份上,她决定原谅他这一次。
“你起来。”
倪欢拽了下他的衣袖。
楚尧顺着倪欢的力道起身,在她身侧坐下,试探性的问道:“都记起了哪些?”
说这话时,楚尧有些心虚。
因为倪欢失去记忆之前,他和倪欢的最后一次见面和谈话并不愉快。
那时候,他被不甘的怒火冲昏了头脑。
只想着赶去巴黎找楚婉玫问个清楚。
忽略了倪欢当时的感受。
还有那天晚上,他还差点欺负了倪欢。
从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往事后,倪欢对楚尧的好感和信任感直线上升,既然楚尧问起了,倪欢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她记起的一些事情如实告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微风带动树叶,哗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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