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冲到了女孩的身边，用颤抖的手描摹着她的脸颊轮廓，她身上好冰，他的小兔子本该是温暖的，眼见着实验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紧阖的双目显得万分痛楚，身上密密麻麻被灌输着不知名的药物与杂乱的电子设备，心底的怒火骤然裂隙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站在她身边沉默已久的他，忽然一字一句开口，“你们先把她放开，我要看着她安然无恙地离开。”

站在头目人身后的一名实验者怒不可遏，那个人急于说服上司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主任，这小女孩厉害得很，居然能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窃取我们的高度机密。刚才抓她的时候，居然有本事把我们搅得水泄不通，她身上的能力比我们想象中要高出太多，甚至高于我们，要不是幕后首脑出马控制住了她，今日怕是要灭了我们所有人。”

他看到被实验者称为主任的男人默不作声，但眼底的动荡与野心却掩饰不住。

他眯眼沉声，眼中含着危险的警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解开她身上的镣铐，放她走。”

男人看得懂他眼底的警告，他体内潜藏着堪称史诗级可怕的未知量子结构，会随着他的情绪肆意滋长，一旦他控制不住体内的那股暴戾，就会被那股力量所吞噬，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到时候，他将成为无人可阻止的存在。

这些年，他们控制着他，同时也害怕着他，敬畏着他。

男人立即命令下去，“听他的，你们几个，上去，关闭设备，将那个女孩放开。”

女孩始终昏厥着，此时手脚上的镣铐已经被人打开。

他直接将实验床的女孩抱起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带她离开。

男人警告意味地问道，“你带着她去哪儿？答应过我们的事，可别不作数，到时候，你们两个，就不是平安无事地呆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他单手扛着小女孩一脚踹开门，“呵，你们在我眼底没有信誉，我要亲自看着她离开。”

……

过了好几天后，女孩才终于苏醒，她睁眼看了看四周，冷静询问，“这里并不是我们被关在的暗房，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你答应了他们什么？”

女孩的反应很快，很快猜出了他与那群人做了交易。

他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心脏忽然猛地骤疼，他控制不住步伐朝前趔趄了两下，被小小的她双手扶住了身体，她的手，好暖。

女孩的情绪向来都是冷冰冰，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流露出紧张的神情，“你怎么了？千万不要吓我！快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一手轻轻地按着女孩的肩膀缓缓站起，平淡地笑着，“他们在我的身体里动了手脚。”

“他们对你动了手脚？”女孩眼里浮现出愤怒。

“就是能控制人一类的，虽然我能带你逃出来，但依然无法踏出基地那道门”，顷刻，他语气低沉，“但是，你可以。”

“你救我是想让我逃出去？外面有解除他们控制你的办法？”

“是的。”他眼神微暗，小兔子果然上道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能帮你解除他们对你的控制？”

“数十里外西南方向有一座废弃堡垒，里面住着一名解环老人，我打听过，他曾经是这里基地的一员，因为意见不合才选择离开，只有他那里有解除我身体控制的办法。”

“放心，这一切都交给我。你救了我一命，我必用命还你一次。”小女孩毫不犹豫走出了基地的大门，还不忘嘱咐道，“答应我，不要逞强，等着我回来。”

“好，我答应你。”

他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唇角微扬起，眼神昏暗无光，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根本没有什么废弃堡垒和解环老人，一切不过是为了骗她离开所杜撰的谎言。

倘若有天她寻回了曾经这里的方向，也不会再落入他们的魔掌了。

因为，他早与他们同归于尽。

……

小兔子走了，他又开始冷了。

好冷，从未有过的冷，是他再也熬不过的冷。

这些年他早已被那些药物灌输以及机械插疗，给弄得体无完肤，甚至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体温，曾经的他身边空无一人，寒冷是他唯一陪伴，直到遇上了那个戴着兔帽子的女孩。

他本想自私地永远将她抱在怀里度过无数个寒冷冬夜，可在看到她躺在实验台上浑身冰冷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从未产生过如此坚定的想法，就算是死，也要守护住她的温暖。

他绝不能让她也感受一次他的痛苦。

她的世界本应阳光明媚如花火。

黑暗和冰冷不该成为她的噩梦。

……

后来基地因他发生了毁灭性的暴动，他孑然于一身在腥风血雨中杀红了眼，脸上被敌人的鲜血溅满，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在身体快要到了极限的时候，心里只剩一个信念，一定要赶在小兔子回来之前歼灭他们。

他答应了她，要等她回来的。

他会化作废墟，永远的守着，他与她曾经初遇过的地方。

纵然形神俱灭，粉身碎骨，他也必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挫骨扬灰。

恍然下一秒，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与千人厮杀的最后一刻，他的小兔子竟然跑回来了。

茫茫烽火中，他们对视了一眼。

她立于断壁残垣之中，伸出一只手暂停了所有的时间，遗憾的是，没能来得及停止住他与人同归于尽的最后一秒。

火光冲天，天崩地裂。

在他支撑不住快要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双软软温暖的手接住了血肉模糊的他。

女孩依旧冷静如初，“为什么要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废弃的堡垒跟解环老人，你想骗我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自己去背负一切，这里面，还包括属于我的那一份？”

他缓缓屈膝半跪在地上，颤抖地抬起满是血迹的手，想要触及她的脸庞，却不敢伸手去碰，那么干净的一张脸蛋不该沾上血污，他认真道，“因为我要你的未来一往直前。”

这句话顷刻间如符咒般牵绊住了女孩的思绪，一瞬，她那滚动着泪水的双眼茫然大睁着。

仿佛这句话，他很久以前讲过一样。

‘不要被过去牵绊住脚步，他要她的未来一路向前。’

说完这句话，他的意识越来越薄弱，缓缓闭上了眼向前倒去，可等待他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他眷恋了已久的温暖，潜意识中，他的身体好像靠在了女孩微附的肩背上。

他的一只手臂被女孩倔强地揽在肩头，小小的她拖着艰难的步伐，咬着牙不屈不挠地向前走着，“我带你走，你给我挺住，不准睡着，我不准你睡着，知道吗？”

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他，并没有看到女孩眼泪模糊的神情。

一直以来，女孩总是对他冷冰冰的，老是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却又总是在关键时候，对他各种无形守护，也会在不经意间，对他表现出不易察觉的关心跟依赖。

后来他才发现，他在这所基地所感受的每一分安宁的时光，都是背地里她以自身为代价换取的。在小兔子走后，他从那群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原来她会这么快的暴露自身能力，都是因为将自己作为诱饵，来换取他短暂的光明。

原来冥冥之中，他们竟为对方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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