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宁微禾睡得极不安稳。
脑海里反复回响的是他低低的声音,
“宁微禾。”
“你好样的。”
她翻了个身,几经琢磨也没搞懂,这句话难道是在夸自己成功煞了杨晴儿的威风?可下一秒,脑子里又浮现那双漆黑无波的眸子,那眼神……分明不是夸自己。
宁微禾百思不得其解,再翻了身,却突然听到雨声。
这下算是彻底睡不着了,她一手掀开被子坐起来,下床披了薄衫站在窗边。
一场秋雨一场寒,她伸手出去接了几滴雨水,不一会儿便指尖冰凉。
宁微禾仰头看看天色——正是黑夜与白日交际的寅时,她敛了眉眼,想到那道跪得笔直的身影,忽然有些担忧。
夜凉如水,秋雨送寒,他……会不会还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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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破晓,太阳初升,刚下过雨的京城还有些雾蒙蒙的湿漉。
朝露微寒,御花园的草木经过雨水的浇打反而更显生机。
凉亭内跪着的男人玄色的衣衫已经尽数被雨水洇成深色。
有内侍从养生殿的方向急匆匆走过来,立在男人身前,看着男人的模样面露不忍。
他刚入宫不久,只听人说宫里的贵人是如何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可这位二皇子……
唉,他在心里叹口气,弯下腰,
“二皇子殿下,皇上刚解了您的罚跪,奴才扶您起来吧。”
景珩默不作声,撑了一晚的身子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没理会那内侍的话,他单手撑着地要站起来,可跪了一晚上的膝盖早已肿胀不堪,双腿因为充血已经麻木。
眼看着他要倒下去,一旁的内侍急忙上去扶住他,
“您慢着些。”
跪了一晚上,又淋了雨,饶是景珩也有些受不住,唇色苍白得紧。
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小内侍,景珩正要说话,一张口,却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皱皱眉,忍着疼滚动喉结,开口仍然沙哑,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顺子。”
景珩点点头,转过脸去,一路上默不作声,再没力气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站在原地急得只差跺脚的冯叔一眼便看到了浑身狼狈的景珩只身一人站在宫门前,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眼眶一热,心疼得很,
“殿下!”
喊了一声,又急忙拍拍车夫:“老李,将马车驶到殿下跟前儿。”
说完,他急忙跑过去扶着景珩,恰好马车也到了跟前,景珩的腿使不上力,能走到宫门已是极限,冯叔扶着他好不容易坐上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向皇子府驶去,车厢内的景珩头靠在车窗上,慢慢闭上眼,又长又翘的睫毛缓慢地垂下来,掩住眸中所有疲惫,像是已经睡了过去。
冯叔知道他一夜没睡,纵使万千言语在肚中憋着,终究还是先压了回去,只能在心中默默骂了那人祖宗十八代。
可不一会儿,车厢内渐渐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正在心里骂的上头的冯叔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本就是个急性子,这回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去看景珩的膝盖。
掀开外层的玄衣,原本月白色的丝质里衣已经被膝盖渗出的血染得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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