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灵觉心术”这层境界修习不易,更考验悟性。术法九成以下,抑或本身灵力与灵脉不够强劲之人,修习不了算是善终,更多的则直接因为灵脉崩断而亡。是故天底下拥有灵觉剑的修行者,数十年难寻其一。而修习出灵觉剑之人,最年轻的也已过半百之年。
唯独她,在及笄那年,就已掌握灵觉术法。此事一出,天下震惊。那年又恰逢她正式继任镇北统领,意气风发地率领十三营横扫北境,所向披靡,实打实让众人瞧见了“十三统领”的本事,也成了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但又有什么用呢?
他浅浅笑着,将手收了回来。
他看不见,但他曾看见过。他知道那双手漂亮极了,既能娴熟地挽出术法,又能拨出琴音,勾勒出美妙的纹路......做出难吃的饭。
可那双手也无情极了。在他当面呈上那封信时,她只淡淡一扫,双手便优雅而决绝地将信撕成若干碎片,撒入了火中。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她的语气不带分毫感情,“那我便将话挑明吧。段引,我对你做到这地步,仅仅是为了师父的遗愿,和弥偿镇北对缚灵派的愧疚。很抱歉,我是镇北统领,除了护守北境,我找不出任何一件值得我消耗感情的事情。”
她没再多言——因为托他的福,鸳鸯盟大军围城,战事吃紧,她几乎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能挤出时间和他说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还真是抬举他了。
......但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得不错。她是镇北统领。所以她宁可把生死都献给北境,也不会在意他心中那微不足道的想法。
即便她赠过他玉笛,即便她曾百般呵护自己,也仅仅是弥平镇北的歉疚而已。
是啊,她本就应该歉疚。若非镇北来迟了,缚灵派会灭亡吗?若非镇北一意为着护守人魔交界......他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吗?更何况缚灵派灭亡当日,他本就一心寻死,又没有强求谢音舍命救下自己,那他凭什么要报答镇北的恩情呢?
枉费他还以为,自己会因她放弃对镇北的仇怨,从泥潭中走出。如今看来......却是直接断了他后路,逼得他无比憎恨镇北,也更加憎恨薄情的她。
但好在,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他低低一笑,上前在两个侍卫腰间摸索一番,摸索出了开门的钥匙。
按着计划,温凌应当同黑风联手,埋伏在城西。盟主忌惮她能操纵琉璃焰,告诫他们不要同叶宁画交手,但在段引看来,这完全是妇人之仁。
死人是不需要忌惮的。黑风又带来了鸳鸯盟四大凶兽之一。四大凶兽是当年围攻十三营的主要力量,联合起来能同加持着琉璃焰的十三营势均力敌,单枪匹马的她压根不是对手。
有他在,不信她还能逃出去。
至于这两个侍卫......就帮他推一把黑锅好了。
他上前旋开了门锁。
藏宝阁有专人打扫,内部气势恢宏。金灿灿的房梁高可七层,上面悬着琉璃水晶灯,两侧贴着木楼梯,正中则摆着巨大的红色樟木箱,箱中铺陈鎏金绫罗,枕着的正是玉符。
可他面前一片黑暗。只凭着感知,摸索着取到了玉符。
触感冰凉,依稀能辨出刀盾与火焰纹案,暗藏着琉璃焰的力量——那是十三营的象征。
他将玉符掩于袖中,回身欲走,门旁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怎、怎么是你?”
“有人来偷玉符了!——把她拿下!”
被发现了?
段引并不着急。
他听着周遭匆忙的步声,甚至掂起了手里的玉符。
他的借物代形之术无人能辨出真假。既然如今披着她的皮囊,被人发现,也不过是帮他更好将罪名推到叶宁画头上。
混乱的步声之后,段引听得一人吸了口冷气,“是你?”
他侧耳辨了辨,听出是叶宁画身边的那人——是她曾在镇北不止一次提到,甚至描画过的人,谭倾。
他的唇角禁不住扬起,心尖泛起快意。
像是俯瞰无数世人自相残杀那般、亲手掐灭旁人一切希望般的快意。
被心上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便恨她吧。她不是恩将仇报吗?不是毁了谭家的声誉吗?不是潜藏在你身边却居心叵测吗?你应当如十三恨他一样,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他就是喜欢这种结局。
而谭倾随后定下了呼吸,他压低声音,也压着怒火和嗤笑,“为了玉符,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段引亦轻轻一笑,心道:“不奉陪了。”
他起身欲走,头顶骤然传来刀声。段引翻身避开,另一阵风声便从身后袭来。
他借着幻形躲过这一击,门外接着传来侍卫的报信声:“禀谭少爷,所有鸿光大会与会人员皆到了遥州城西凤濮庙。唯一没有去的,只有段引与温凌两位。”
什么——
他尚未回过神,谭倾便哂笑一声,“小侍卫啊,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捉人捉活的,下手轻点,他可顶着你的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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