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此事你不必在意,我本就不赞同智氏为一己之私残害百姓,通信与你也不过是因黔驴技穷,才指望着昔年好友能不改初心,换众人一线生机罢了。若是真说起谢字,还是我该谢你还肯信我才是。”
“纵然身份有别,何若和陆缱或许是对手,可若菡和南浔确是伯牙子期”
沉默片刻,陆缱仰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叹了口气望着何若道:“南浔,一直信得过若菡的心怀天下,好友之言又怎敢不信?”
何若轻轻笑了笑。
“何况”陆缱晃了晃酒杯朝何若笑道:“那年在籍昭,很多事何兄不是早就告诉我了吗?”
陆缱撑着桌子起身一字一句道:“何若也好,若菡也好,无论叫什么名字,都还是那个忧国忧民,一心为国的少年。回到智家并非贪图什么贵族身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救国救民罢了。”
“你啊”见陆缱拆穿自己心事,何若摇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得友如南浔,吾平生之大幸,”说罢与陆缱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南浔”何若以手为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番温言提醒道:“不只是汉水,其他河道也存在不少问题。你看这,若是山谷高狭,或是泥沙淤积都是隐患。不仅如此,寒冬、暴雨都会造成决堤。”
“好,我记得了”陆缱点点头道:“若菡你放心,待朝内稳定些我就组织人马调查各地河流情况。”
“好”若菡点了点头,又忽然敛了笑意道:“不过南浔,有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什么?冒认自己害了庆云君吗?”陆缱倒了杯酒在手里晃了晃笑道:“何兄,你今日若是不把尸体摆在我面前,我可是不信的。”
何若看了陆缱一会,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好罢,我承认不是我,不过是我想咬死庆云君死亡的说法免得他们再做文章罢了。”
见陆缱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何若放下酒杯道:“不过南浔,谋害王室的事,我确实也参与过。”
“害的,还是你认识的人。”何若轻声补充道。
“哦?”陆缱好奇道:“你可别告诉我,拓跋氏入侵大君那次中毒,是你的手笔。”
“是,也不是”何若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道:“我那时提前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便说动父亲用钩吻换下了红信石。”
钩吻与红信石皆为毒药,然钩吻毒性虽强于红信石,却发作更慢,且价格更加昂贵,分布地区又相对集中,当年也是因为发现了这味药,陆缱才推断出此事和郢都有瓜葛,阴差阳错下救下了籍昭百姓。
“原来如此”陆缱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何会出现价格昂贵的钩吻,原来是若菡你在给我提醒啊!”
“若菡啊若菡,”陆缱举起酒杯真心实意道:“你不当令尹可惜了。”
“你啊,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何若无奈笑道:“让我一个给大君下毒的人当令尹,就不怕大君知道治你的罪?”
“那正好咱们天牢做邻居,一人一间,没事还能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陆缱顺杆往上爬,拿起酒杯笑道:“若菡你放心,你也是为了百姓,此事大君必然不会怪你的。”
陆缱和何若两人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眼下话说开了,两人干脆谁也不藏着掖着就把这天牢当流觞亭敞开了聊,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改革的事。
“南浔”何若轻轻点了点桌面道:“你们先从明法审令开始确实不错,可你也要注意什么事都有一个过犹不及的道理,秦确实通过变法成为强国,但法律过于严苛也绝非好事,一张一弛才能走的更远。”
是啊,严苛的秦法虽然带来了统一的王朝,却也埋下了天下苦秦久矣的祸端,若是遇到政治清明,明君贤臣还好,可若不是呢?
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故事,也真正发生过。
“我明白,会劝着大君的”陆缱点了点头:“大君如今极其信任我,我只要把话说明白,他自然会考虑。”
“南浔,直言进谏,也要以保护好自己为前提。”何若摇摇头,放下酒杯起身信步渡到陆缱身边提醒道:“作为臣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你自己要有分寸。”
“如今你大权在握”何若又喝了一口酒道:“有些事你虽然无心,可也要防功高盖主,很多事切不要锋芒毕露,需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我知道”陆缱点了点头。
“南浔”何若似乎有些喝多了,起身拍了拍陆缱的肩膀摇了摇头道:“哥哥与你说句心里话,我最不希望,也最希望你来做这个改革的推动者。”
陆缱静静的看着何若。
“我知你有能力让大楚更加强盛,也信你能与大君做一对彪炳史册的明君良臣”
何若伸手给陆缱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楚国旧贵族势力盘根错杂,遍布各个机构,改革必然会牵连很多人的利益,你以后的路必然会越来越难。”
“南浔,你听我一句劝”何若轻声道:“等天下太平了,你如果累了,就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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