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逆境中的默契

艾叙坐在空地的木桩上，收拾着手里的野菜。

温音拄着单柺，走到艾叙身后。艾叙转过头，看到了温音那条失去了一只脚，悬在空中的腿。

艾叙又看回野菜问道“给你做的拐杖还好用吧？”

温音又向前挪了一下问“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知道，至少等你养好伤再说吧。”艾叙说。

温音颤颤巍巍的将拐杖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艾叙的身边，她将头靠在了艾叙的肩膀上。

时间回到温音被截肢的那天，艾叙拿着一把烧红的斧子站在温音面前。温音坐在床上，她盯着艾叙，但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缓缓躺了下去，将头扭向了一边。

艾叙握着斧子的手在颤抖，他看着温音躺在床上的瘦弱身躯，因喘息快速起伏着，他又看向温音的脚，他不敢相信自己要亲手毁掉她身体的一部分。

艾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温音突然转过头看着艾叙喊道，她眼中满含泪水，艾叙从未见过温音那样的神态，那更像是一种震慑，让艾叙感到惧怕的震慑。

艾叙深吸一口气，举起斧子，然后斧子就那样落了下去。

温音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她努力控制着想要蜷缩起来的身体，这使得她的四肢都在不停地颤抖。

艾叙无法分辨温音的发出的声音到底是惨叫还是痛哭，他颤颤巍巍的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草药，将伤口敷住，然后一块新的布，将伤口缠起来。

就在他缠起伤口的时候，温音突然抓住了艾叙的胳膊，那力气，让温音的手指像是尖刀一般，要刺入艾叙的肉中。艾叙在那个瞬间，却感受不到什么，他将布紧紧的缠住伤口。

然后转身便抱住了温音，与其说是抱住，却更像控制住一个将要疯掉的人。

温音在他的身下，疯狂的扭动着，艾叙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是更用力的压住温音，直到她因为疼痛渐渐昏厥过去。

艾叙放开温音，他的双臂在不自主的颤抖着。温音的衣服全部湿透了，脸色惨白。

艾叙站起身，他的面前是温音的断肢，他注视着那断肢，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还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突然怀疑，也许自己在被赶出城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此时他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某种幻象。

艾叙走过去，用旧布条裹起断肢，他来到埋着白通的地方，挖开一些土，将断肢埋了进去。

“我想回到城里。”时间回到现在，靠在艾叙肩头的温音突然说。

见艾叙没有回答，温音继续说“等我们回去，一起进入猎龙人学院，安安静静的生活。”

艾叙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画面，他很想相信那些画面，只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再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幻想，可现在如果不依靠于幻想，又能相信什么呢？

“那我们就去把那条龙杀了。”艾叙看着前面的树林，面无表情的说。

深夜的帐篷里，闪烁着烛火，温音已经睡了过去。艾叙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脸，那是一张精致的面容，橘棕色的头发在木枕旁散开。艾叙不由自主的，用手抚摸过她的脸颊与嘴唇。

艾叙完全明白，自己目前与温音的关系，更像是一种逆境中的默契。温音的一切，依然让他觉得陌生，只是在这样的境遇里，如果两个人不像现在这样活下去，便很难度过每一天。

艾叙回忆起那个时刻，那是一个晚上，艾叙走进帐篷给温音的腿换了药。他无意间触摸到温音的手，两人便将彼此拉向了对方。

此时，坐在床边的艾叙再次握住温音的手，他明白如今这像虚幻般存在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他们只是在逃命的途中偶遇的两个人，他们也只是在一个死亡的森林里苟且的活着，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停留。

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必须面对那条恶龙。

温音与艾叙行走在树林中，温音踏在落叶上的脚，是艾叙用木头做成的假肢。虽然温音行走起来的身体，不像以前那样协调，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两人顺着树上此前的标记向树林中走去，当温音终于路过此前夹住她的兽夹时，并没有停下步子，她盯着兽夹看了些许瞬间，然后将头转回，看向了前面的路。

两人在一个硕大的洞前停了下来，洞口有几具烧焦的尸骨，洞的两边是一些杀龙用的器械。温音走到一个巨大的弩车前面，这弩车已经有些损坏。

“这应该就是之前营地中的人，准备进攻这条龙时准备的。”艾叙走过来说。

“看来就是这里了。”温音将目光移到洞口。

艾叙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递给了温音一把。温音接过火把，另一只手抓住自己腰间的匕首，便走进了洞中。

艾叙看着温音向里面走去，缓缓的迈出步子跟了上去。洞里很快便出现了岔路，两人根据地上的尸骨，向洞的深处走去。

两人走的越深，艾叙便开始产生一种接近危险的预感，直到两人来到洞的尽头。

洞的尽头有一个更大的空间，两人进来的路，是位于这个空间岩壁上方的一个洞口，两人压低了身子，向外看去，只见这个更大的洞的四壁，都是粘稠的泥，泥中有人的形状。

温音看到洞壁上的泥牢，断定这里是一条阿兹托卡火龙的巢穴。

书上记载，阿兹托卡火龙会抓捕猎物，然后用泥将猎物储藏在自己的洞穴中。阿兹托卡火龙体内可以分泌一种粘稠的液体，这种液体不仅有麻痹猎物的效果，它们也用这种液体来制作困住猎物的泥牢，液体如胶水一般，不易风干，猎物很难挣脱泥牢，只能等死。

两人向洞的下方看去，终于他们看到那条阿兹托卡火龙。它身上的麟甲带有尖刺状，正窝在洞的中央，但是它的身上有多处的麟甲脱落，显然它受了伤。

这只龙看上去只不过有三驾马车那样大小，七国联邦附近的龙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体型。

“它受伤了，这是杀死它的好时候。”温音说。

艾叙刚想再和温音确认一下，却看到温音已经走到边缘，准备跳下去了，艾叙还没来得及在说些什么，温音就跳了下去。

艾叙赶忙探出身子，只见温音已经落在了龙的身边，但是龙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这条龙伤的不轻。

温音向龙的头部走去，拔出了匕首。她举起匕首，仅仅犹豫了片刻，便用力的刺向了龙身上唯一没有麟甲的地方，便是龙的额头。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断开的匕首弹到了洞的墙壁上。

温音看着自己双手握着的匕首，愣住了。

这时，龙终于有了反应，它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带有赤红色眼白、如黑洞一般瞳孔的龙眼，竟在黑暗的洞中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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