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郁讪讪离去,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正浑浑噩噩之时,忽听耳畔传来软糯的女子声:“嫂嫂,你可好些了?”
安思郁被这一声唤的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花园里,面前是挎着一个小巧花篮的言知令,正甜甜的笑望着她。安思郁心中顿然一松,笑道:“我没事了,阿令在做什么?”
“我在采花。”言知令一边说,一边将篮子展示给安思郁看。安思郁看了看她篮中花朵问道:“凤仙花?”
“正是凤仙。”言知令笑道:“长姐在家时说过,这凤仙的花瓣,可以用来制作蔻丹,涂在指甲上,好看的很。”
“是了。”安思郁嗅其满篮清香,心情瞬间松快了许多,脑中趁机不合时宜的飘入了幼时便可倒背如流的药典:凤仙,其茎为透骨草,性温,味辛,归肾经、肝经,可祛风除湿,舒筋活血,散瘀消肿,解毒止痛其种籽为急性子,性温,味微苦、辛,归肺经、肝经,可破血软坚、消积,内服煎汤,外用
她突然怔住了,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一朵凤仙花,在姑娘们的眼中,娇艳欲滴的花瓣是制作染甲蔻丹的原材料,而在她安思郁眼中,只看到了能入药的花籽与花茎。
作为一个女子,她是不是真的有些无趣?那么,将军对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会这么认为呢?
甩了甩脑中愈加跑偏的思绪,安思郁顽皮的轻点了下言知令的额头,笑道:“我们阿令,也到了爱美的年纪了。”
言知令闻言大窘,脸红透了大半,嗔怪道:“嫂嫂莫要取笑我。”
“怎么会?”安思郁拉住言知令双手道:“阿令长大了,嫂嫂为你高兴我来帮你吧!”
“好啊!”言知令笑靥如花,一手挎住花篮,一手紧紧挽住安思郁道:“这些还不够,嫂嫂再帮我采些来吧!”
“嗯!那个颜色好看!”安思郁指向不远前方的凤仙花丛,正欲上前细看,忽觉花丛后、树篱旁,似有什么在微微晃动,随即,一阵细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中。
那呜咽声极低极低,似是十分隐忍,若非安思郁耳力灵敏,根本不易觉察。她站起身,循着那声轻手轻脚寻去。树篱之后,一个瘦小的背影,双臂抱膝蹲在角落中,双肩不时耸动,似乎十分伤心。安思郁轻轻拍了下那人双肩,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哭?”
那人显然是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转身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敢起身。安思郁见她一身侍女装扮,心说应是哪房的丫鬟,大约是做了错事怕主子责罚,正要唤她起身,问个详细,只见言知令此刻也已到来,见状疑惑道:“春草,你怎么了?”
“三小姐”被唤做春草的侍女见到言知令,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哭的更厉害了!见安思郁一脸疑惑,言知令解释道:“她叫春草,从前是二姐姐房中的丫头,二姐姐嫁了之后,她便被调去做做采买之类的差事。”
原来如此。安思郁点了点头,心说这丫头定是忠厚细心之人,否则也不会被她那苛刻的婆婆指定府内采买,这样的丫头,会因何事哭的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安思郁忙将春草扶起,将她带到一旁方亭中,道:“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有何委屈,和我说便是。”
春草泪眼婆娑的望着安思郁,突然双膝一弯,又一次跪倒在地:“求少夫人和三小姐,为我家小姐做主!”
“我家小姐?”言知令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忙道:“是二姐姐?二姐姐怎么了?”
“快起来说话。”安思郁忙将春草搀起,让她在一旁坐下。待春草的梨花带雨逐渐转为细碎的啜泣后,她便开始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叙说缘由
春草十二三岁时,因家境贫寒,便被家人卖入了言府为婢,分在二小姐言知屏房中做事。言知屏可怜她身世凄楚,便对她多加照顾。二小姐出阁后,因她不是大丫头,没有随嫁的资格,便留在府中负责为女眷们采买物什。这日,得知同乡有个小姐妹入了邹府为婢,春草便一早拿了些冬衣,偷偷去了邹府看望,以尽同乡之谊。
离开之际,春草在邹府后院小园外墙的一个小门外瞥见一女子,身着一袭面料上乘、纹饰样式颇为精致的对襟口长裙,正一脸倨傲的带着两个仆侍在小园闲逛。春草见了那袭长裙,顿觉似有些面熟,不由脚步微滞,待看清那人面目时,春草忽地睁大了眼睛!
那人她是认识的!名唤碧喜,是从小便跟在言知屏身边的大丫头,亦是言知屏的两个陪嫁侍女之一。可看她此时的装扮、仪态、神情,哪方面都不像一个侍女该有的样子。正有疑时,小园中碧喜脚步突然停下,一个春草熟悉又陌生的阴阳怪气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少奶奶么?”
春草闻言,忙小心快行几步,在几棵树旁找了个隐匿处停下,伸头向内看去,见言知屏与另一位陪嫁的侍女碧桃正站在碧喜对面,似也是在小园散步,与碧喜行了个照面。言知屏未答话,似未听到一般,欲在一侧绕开碧喜等人,继续前行,却被碧喜的身后的侍女拦住了去路。言知屏便绕行到另一边,又被另一侍女随即拦住。
这怎么看都是故意的了!言知屏低声道:“让开。”
碧喜嗤笑道:“我就不让开,你能拿我怎么办?啊?二小姐?”
这声“二小姐”,语带讥讽,一旁的碧桃欲上前争辩,言知屏却伸手拦住了她,道:“碧桃,算了”
碧喜见状,十分得意,伸直右手在身前划了半个圈,宽大的华衣薄袖轻盈飘过,在几缕阳光照射下珠光轻闪,似蝶群一瞬飞舞。她明显是展示给对面人看的,边搔首弄姿边笑道:“我的二小姐,你看这身衣服穿在我身上,是不是特别合适啊?”
听她如此说,树后的春草这才想起:此刻穿在碧喜身上的那身华服,是年初外邦进贡的上好料子,太后赏给了言家,言母便请了燕都最好的裁缝,为言家三位小姐各制了一件新衣。而二小姐的这件,是制好后由她亲自送来邹府的,绝不会错!可是为何这件衣服现在却穿在了碧喜身上?
那边的言知屏依旧沉默,碧喜一面继续欣赏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道:“好衣服还得分谁来穿”
话音未落,碧桃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这话可说的真对!野鸡就算披上了凤凰的羽毛,不也还是只野鸡么?”
碧喜闻言,双目立瞪,怒道:“贱婢!你骂谁是野鸡?”碧桃也毫不客气回击道:“骂得就是你!碧喜,你莫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爬上了姑爷的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和言知屏一贯不善言辞正相反,碧桃却是个口齿伶俐之人,碧喜听她如此说,气的都结巴了,连连道:“你你你你你个贱婢竟敢“同时,飞快的朝着碧桃的脸颊挥出一个巴掌。碧桃似早有准备,一只手在半空猛然截住,却没料到!下一秒,碧喜迅速的伸出了另一只手臂,猛的把面前的言知屏推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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