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不分场合的欣喜,夹杂着许多对当下局势失控的紧张无措,眼见千钧一发之时,却见一人信步款款走来……
看清来人,众人都颇为意外!竟是言母庄静郡主贴身侍女之一,荷洛!
荷香、荷月、荷叶、荷洛四人,是言母眼前最德高望重的四位贴身婢女,只听令于言母,而荷洛更如言府管家一般,颇得言母信任。只见她目光并未在言家儿女身上多停留一刻,而是径直走到邹阿克将军面前,道了万福礼节,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予邹将军后,又道:“奴婢代郡主向将军致歉,家中小辈因家事叨扰将军,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大人大量,勿要同小辈一般见识。”
“哼!”邹将军不屑一顾的看了眼面前诸人,随意将信笺展开,却在看到信笺内容时,眉心高高蹙起,表情愈发凝重。
信读毕。他小心将信按照原折痕折好,收在衣襟中,面色仍是铁青,却不再多言其他。荷洛又道:“郡主说,知屏此事,将军定会秉公处理,不让无错之人平白受苦。不知郡主所言,是否是将军心中所想?”
邹将军鼻息厚重,似乎在将胸中之气狠狠压下,片刻,缓缓还礼道:“还请姑姑转告郡主,勿要多虑。”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一阵嘈杂!几个家丁半拖半拉着碧喜,正向众人走来……
碧喜被拖进来时,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到被狠狠掷在地上时,忽见上方的邹将军、言将军正在目光不善的的盯着她看,霎时魂飞魄散,伏倒在地,不敢抬头。
“碧喜,”邹将军沉声道:“今早你推倒了少奶奶,还打了少奶奶的丫头碧桃,可有此事?”
碧喜周身抖如筛糠,辩解道:“打碧桃的不是我,是初云,初云让他们打的……”
“也就是说,你确实推了少奶奶?”邹将军面色阴沉的可怕,碧喜面如死灰,狡辩不得,却也不敢就这么认了,只得哆哆嗦嗦、继续发抖。
“是不是?!”邹将军突然提高音量,碧喜吓得浑身的骨肉似都被拆掉一般,一个激灵道:“是……”
邹将军怒不可遏,似是要伸手拍碎碧喜头顶!却又在半空犹疑停住,对言知屏道:“知屏,这背主弃义的东西本是你房中人,该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言知屏看了一眼碧喜,所有她身边的侍女中,碧喜陪伴她时间最长,曾是她最信任、也是伤她最深的一个,本该失望、生气,现已被岁月磨走了全部力气,剩下的,尽是麻木。言知屏将头偏了回,不再多看她一眼。碧喜见状恸哭,挣扎着爬向她的脚边,不住地道:“小姐,小姐,我错了,饶了我……您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言知屏仍是如冰山般冷漠,不发一言,言知令气道:“你还敢说?二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却背叛伤害她!”碧喜见求饶无望,又爬向邹祖荫,凄声道:“少爷,您看在碧喜侍奉您这么长时间的份上,帮我说句话……帮我说句话好不好?”
邹祖荫平静道:“杀了,或者卖了。”
言知令又道:“她还穿着我姐姐的衣服!”
邹将军使了个眼色,几个家丁上前,众目睽睽下,三两下剥了碧喜身上那件本属于言知屏的、早上她便穿着的那件锦绣华服,无视震天般的哭喊,将衣衫不整的碧喜拖拽了出去。
耳边碧喜的哭喊声越来越远,邹将军将不善的目光投向初云,初云忙伏在地上道:“将军饶命,奴婢从未做过对少奶奶不敬之事,还请将军明察!”
“从未?”邹将军怒道:“方才那贱婢,可招认是你下令打少奶奶!”
“是奴婢下令不假!”初云道:“但奴婢下令并非针对少奶奶,而是少奶奶的婢女碧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平息住碧喜怒火,让这事尽快过去,不让碧喜有机会再去羞辱伤害少奶奶。”
安思郁闻言,微一蹙眉,这话若细细究来,并不是那么能十分能站住脚的,然而邹将军似乎并未对她的解释有明显的不满,而是让她自己滚出邹家。而后,邹将军恶狠狠的指着跪伏在地的邹祖荫,道:“你给我滚回房中,闭门思过,没有老子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见状,荷洛对邹将军再施一礼,道:“奴婢替郡主多谢将军秉公无私。”复又转向言子期,道:“还请少爷、少夫人、三小姐随奴婢回去。”
“有劳姑姑。”言子期点点头,再对邹将军深施一礼,道:“今日子期冒犯世伯,实属不该,还请世伯恕罪。”
安思郁也道:“思郁言语无状,惹将军不快,还请您不要见怪。”
邹将军冷冷的看了他二人一眼,转过头不再理会。荷洛则是走到言知屏面前,道:“二小姐,夫人说,若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奴婢为您安排一切!”
言知屏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而此话一出,同样惊诧的还有邹阿克将军和邹祖荫。
荷洛将知屏的双手牵起,放在自己手中,又道:“夫人说,小姐的委屈,从前她不知,现在知道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言知屏眼中却似有泪光闪过,忙将头转向别处……须臾,复转回来,面容又如她一贯的冰冷如常,她低声对荷洛道:“请姑姑代我向母亲转达谢意。”
说罢,又向邹将军深施一礼,道:“父亲,我先回房了。”
无视屋中众人种种复杂目光,言知屏转身向门外离去。言知令三两步上前,忙拉住她的衣袖,语带恳求,道:“姐姐,随阿令回家好不好?”
“阿令,你好好的。”言知屏缓声道,轻抚了下她的额间碎发,毅然转身离去!
见言知屏离去的背影,安思郁突然上前赶住她,问道:“阿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言知屏回头看向安思郁,却并未回答她。安思郁继续道:“从前的种种不愉快,从今天起便算过去。你还年轻,无论言家还是邹家,都不应成为你的桎梏。你心中如何想,从今日起,便可以如何去做!”
言知屏心中一凛,这样的话,从前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讲过。她不禁凝望着面前的微笑恳切的安思郁。
她们从前从未见过,自然也谈不上交情。安思郁虽名义上是她的嫂子,但年岁明显比她小一些,身量也不及她高大,看起来甚至像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小孩子!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比她小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却让她生出了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安思郁从腰间解下一物交予言知屏,道:“如果,你想尝试做一些事,可以去‘济世堂’,那是我师父的医馆,把这个交给掌柜就好。”
言知屏双手接过,见竟是一枚绣工实在不敢恭维的香囊!她小心收在腰间,对安思郁哑声道:“谢谢。”
“为什么?!”
突然间,邹祖荫大叫一声,爬起向言知屏踉跄着行去!安思郁忙下意识将言知屏护在身后,却见言子期抢先一步来到邹祖荫面前,护住她们二人,用佩刀拦住邹祖荫去路!
众人皆是一惊!邹祖荫瘫坐在他们面前,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邹祖荫,”言知屏语带哽咽,面色却平静如水,道:“曾经,我视你为我的希望,然而我大错特错,把我亲手推向地狱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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