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屏这一病,便病了七八日。
多年来,她一贯郁郁寡欢,连带着身体也跟着虚弱了起来。这次本就急怒攻心,加之在寒风下立了许久,染了风寒,便一病不起,整日里昏昏沉沉,自然也无暇顾及旁事。七八日后,她的身子已好大半,便行至廊上晒晒太阳,却隐约听到廊下似乎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么?少爷送进宫的那个佟姑娘,被封良人了!”
“咋没听说?皇上龙心大悦,赏了少爷不少金银珠宝呢!”
“这新娘娘要是得了宠,生上几个皇子公主的,咱们府里也跟着沾光啊!”
“得了吧,这新娘娘别管生上几个,还能越过淑妃娘娘的那个去?也不看看舅舅是谁!”
“这可不好说!没准这新娘娘的皇子刚生下来就归了中宫,淑妃的再怎么样也是个庶出”
“快别说了!让人听到可是了不得了”
言知屏细细碎碎的听到了这些,不由一懵!
邹祖荫到底还是把佟敏儿送进了宫!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显然已经开始了!
她万念俱灰,已经顾不上修理这些嚼舌根的刁奴,而是拖着尚未完全痊愈的身体,径直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她心知,这个时间,邹祖荫多半就在那里!岂料书房中,不止是邹祖荫,她的公公邹阿克将军,也在其内。
父子二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见言知屏突然来此,忙止住了话头,都很惊讶!邹阿克将军沉了脸,道:“阿屏,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进书房之前要先通报?”
言知屏并未理会邹阿克的质疑,而是径直走向邹祖荫,质问道:“邹祖荫,你还是把佟敏儿送进宫了?”
邹祖荫先是一愣,后道:“没错。”
“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考虑!”言知屏失望透顶,道。
“我考虑过了,栾方叶说的不无道理。”邹祖荫道:“这是我的决定,以后,不必再提了!”
“不必再提?”言知屏震惊反问,邹阿克将军则有些不耐烦道:“阿屏,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太多也不必,做好你本分之事便可,这件事,就不要再问了!”
“呵!”言知屏哼笑道:“看来父亲也知道此事,您是否也认为,邹祖荫做的很对?”
邹阿克不紧不慢的顺了顺胡须,道:“阿屏,你嫁到邹家便就是邹家的人,一切就要以邹家利益为先!凡事不能只看对错,更要看得失!”
“得失?”闻言,言知屏情绪有些激动的道:“难道在父亲眼中,皇后娘娘所得为得,我的姐姐所失便不算失吗?”
“啪!”邹祖荫闻言,拍案而起,竟狠狠甩了言知屏一个巴掌:“言知屏,你怎敢如此和父亲说话?本公子这些日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见邹祖荫又恢复了如从前一般的面目狰狞,言知屏轻抚被他打肿的半边脸颊,心中反倒轻松了许多。一瞬间,似乎很多事都明朗了起来,从前到现在,那些不必要的多思多虑,也倏然间一扫而空!
她无暇深究此时真正的想法,却明明白白的知道,有些事情,她早就该做,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如今,已是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言知屏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面前这个自己嫁了五年的男人,又看了看一旁不动声色的公公,从容道:“好!既然父亲也在这里,那么,便请父亲为阿屏做个见证。”
邹祖荫一怔,以为她被自己打傻了,邹阿克将军皱眉问道:“什么见证?”
言知屏前进一步,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邹祖荫,一字一句道:“我言知屏,今日与邹祖荫,和离!”
如天雷闷炸一般!父子俩异口同声道:“什么?”
“和离!”言知屏大声道:“我要与你和离!”
“你”邹祖荫嘴唇犹在颤抖,他万没料到言知屏居然说出了“和离”这样的话!他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沉声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不必!”言知屏斩钉截铁道:“我意已决!”
“来人!”邹阿克将军突然高声吩咐道:“少奶奶大病未愈,胡言乱语!快带少奶奶回去休息!”
几名家丁闻讯入内,正欲动手,却见言知屏快速从头上取下生母留给她的发钗,用尖利的一端对准喉咙,威胁道:“谁敢上前?便给我收尸吧!”
众家丁见状,哪敢轻举妄动?纷纷退后,不敢上前,邹阿克顿时也紧张无比,邹祖荫红着眼睛道:“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言知屏冷笑道:“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你疯了,我也疯了!我们互相折磨了五年,还不够吗?”
“不是都过去了吗?!”邹祖荫红着眼大声道:“你,你们言家!间接害死了我的玖儿,我说什么了?我好不容易决定要向前看,决定接纳你,和你好好的过日子,你就听我的话不好吗?你还要闹什么呢?”
此话一出,言知屏先是愣了片刻,转瞬,怒极反笑!
“你笑什么?”邹祖荫质问道。
“邹祖荫,我居然一直还对你有所期待?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讽刺!”言知屏笑中带泪,道。
“去请庄静郡主来府上一叙!”邹阿克将军沉着脸吩咐道:“本将军倒要请郡主好好看看,言家养出的女儿是什么样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言母身后跟随近百位随侍家丁,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邹府。落了座看了茶,在了解明白事情原委后,言母望着言知屏,仅问了一句:“决定了么?”
“决定了!”言知屏道。
“好!”言母略抬了抬手,身后的荷洛立刻递上一物,将其展开放在邹祖荫面前,口中道:“姑爷,和离书在此,您过目!”
“你”邹祖荫惊得目瞪口呆,连言知屏都怔在原地,万没想到言母竟是有备而来!而邹阿克将军更是气歪了鼻子,又惊又怒,强压怒火道:“郡主,您这是何意?”
“阿克,”言母唤的随意:“这门亲事,本是先夫在世时所定,而你我心知肚明,阿屏成亲这几年来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我从前未干涉,是因为觉着孩子们总有自己的心思。而现如今,孩子们的心已经使不到一处,何必貌合神离?彼此留些体面,倒也没什么不好。”
“郡主!”邹阿克驳斥道:“阿屏是我邹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和离这种事,怎可如此随意下结论?你我两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言母平静道:“言、邹两家的脸面,何时需要用儿女亲事来维系?我言家从来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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