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后娘娘升天!”
烈火熊熊,梅淮音只能隐约地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声音。王大监的声音又尖又细,若是在平日里,她定是要嫌刺耳的。
可是如今,她被人灌下哑药,要被烧死祭天。能在这个当口还愿意给自己磕个头的,也就只剩下王顺这个太监了。
滚滚的浓烟将梅淮音包围,她觉得浑身都疼,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触目所及的,只有肆虐的火舌。
留给她的,只剩下绝望。
大火炙烤中,梅淮音终是失去了意识。
——
大业景狩十五年·仲春
万物复苏。
梅淮音缓缓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在一辆马车上。意识到这一点,梅淮音猛地坐起身,把一旁昏昏欲睡的小丫头吓清醒了。
“小姐,您醒了?”
闻声,梅淮音转头看向她,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小丫头。
“小姐?你是在叫我?”
小丫头点点头,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
看小丫头的样子,梅淮音更加疑惑,下意识地抬手擦汗,却被露出的手腕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手腕怎么如此光洁?
入宫第一年,皇帝遇到刺杀,她舍命相护,留下了那道狰狞的疤痕,一直消不掉,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还有,她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临死前,还被德妃柳意湄灌了哑药,就是皇帝怕她最后喊出些什么事情来!
那小丫头看着梅淮音皱着眉头,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看自己的手腕,有些担心:“小姐,您是被噩梦魇着了?”
“我……”
梅淮音刚想说些什么,可这会脑海中却突然多了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梅淮音闭了闭眼,脑袋实在酸胀得厉害。
“小姐?”
小丫头见状,又忍不住喊了一声。梅淮音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试探地开口:“青容?”
闻言,青容似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小姐你可是记起来奴婢了,您要是再想不起来,奴婢要去找夫人了!”
梅淮音勉强笑笑,道:“没事了,我刚才睡糊涂了。”
青容点点头,又道:“马车上的褥子还算软和,但小姐睡得不安稳,正好趁着这会马车停下休息,奴婢去后头马车上再给您抱一床来!”
青容一走,梅淮音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仔细理顺自己的思绪。
她如今,不是她自己了,手腕上的伤疤不见了就是最好的佐证,还有这份记忆。
就记忆中来看,这具身体的名字叫秦窕娘,自己的娘亲是个外室,母女俩一直被养在广阳城,眼下正要被自己的父亲接回渊京城。
这会正是大业景狩十五年的仲春,距离她死只过了一个月。想到此处,梅淮音,不,秦窕娘不禁要笑出声来。
梅淮音可是皇后啊,及笄当年就嫁给了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楚谅,才过了两年楚谅就用为河东深受水灾折磨的百姓祈福为由,让她这个“天命所归”的皇后以身祭天,也是可笑至极。
楚谅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制衡如今权势鼎盛的定安王玄恕,想出来拉拢梅家的法子,说梅淮音出生之日五星积于东方,正是天命所归,娶了梅淮音做皇后。
一道圣旨,断送了梅淮音的年华,还把命搭进去了。
秦窕娘闭了闭眼,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些前尘往事。
可是那日楚谅逼她祭天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梅家父母还有大哥远在边关,在京的二哥三哥又是性子急躁的,竟是闯了宫禁,给了楚谅拿捏他们的罪名。
为保哥哥们活命,她也只得答应。只是不知,如今两位哥哥是否顺利到了父母身边。
上天怜悯,让她能够重活一世,还换了身份,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小姐,咱们已经在渊京附近了,明日就能进城。咱们一路上从广阳过来,当真是不同呢!”
秦窕娘愣神之际,青容便抱着被褥上了马车,铺好之后又给秦窕娘倒了杯茶递到她的手里。
“小姐,最近您老昏昏欲睡的,都错过了好多好玩的事情!”
秦窕娘挑了挑眉头,只当是小丫头在这一路上听到的故事,没有多想。不料青容自顾自地开口道:“小姐,奴婢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为百姓祭天,陛下可伤心了!如此看来,陛下虽然大了娘娘不少年岁,可真是打心眼里疼爱娘娘呢!”
闻言,秦窕娘还没来得及冷笑,就听青容继续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娘娘祭天之后,娘娘的两位娘家哥哥竟是在去往边疆的路上,被人杀了!”
“真是可惜了,连青容自己都明白,娘娘的娘家是忠心耿耿的大英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啪嗒!”
听了容这话,秦窕娘手里的茶杯掉到褥子上,没有打碎却也发出了一声闷响。
楚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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